第33章 蠟紙油印

  朱允炆轉身要出乾清宮的時候，才發現朱高煦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目光清澈地望著他。

  場面有些尷尬。

  要是知道這個小人精在這兒，他肯定不會說藩王不聽節制之類的話，這就是個傳話筒，把聽到的話一字不落地都傳給他爹。

  朱允炆啟動大腦，飛速思索，猛然間靈機一動，他不是想當親王嗎？正好成全他。

  想到這兒，朱允炆折返身，回到朱元璋面前，「爺爺，孫兒還有一事忘了說，是弟弟封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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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以為他說的是朱允熥，「你弟弟年紀尚小，封藩的事不急，等你登基後再封王也不遲」。

  「爺爺，我說的是高爔」，朱允炆輕聲道。

  「爔兒？！」朱元璋將視線轉向朱高爔，迎上朱高爔平靜的目光，停了數秒，隨即看向朱允炆，「你是怎麼打算的？」

  「弟弟天資聰慧，世間罕見，理應委以重任，不如把他封為親王，為朝廷出力」，朱允炆道。

  「這不合規距」，朱元璋搖搖頭，陷入沉思，擺擺手道，「讓咱再想想」。

  朱允炆見狀行禮退出。

  見朱元璋聚精會神地想事情，朱高爔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想溜之大吉。

  「回來，你回來」，朱元璋招著手道。

  「爺爺」，朱高爔裝得比一隻聽話的貓更溫順。

  「軍機要事，你本不應該聽，聽了之後，也不能說出去，尤其是不能告訴你爹，這是規距」，朱元璋眯著眼道，「懂不？」

  「懂，孫兒絕不亂說」，朱高爔舉起胖手準備發誓，見朱元璋無這方面要求，又趕快放下。

  朱元璋斜著眼輕哼了一聲，表示朱高爔的小動作，他全看見了。

  朱高爔連忙上前獻殷勤，幫爺爺捶腿。

  這力度，輕重正合適，朱元璋舒服地閉上眼。

  「你說，如果讓妙錦給有燉當次妃，她願不願意？」

  什麼？！

  讓妙錦嫁給有燉，她肯定願意。

  那我以後豈不是再也沒機會了？！

  朱高爔全當沒聽見，繼續捶腿，動作放得非常慢。

  「你小子，是不是賊心不死？」朱元璋睜開眼，「別做夢了，那丫頭是個死心眼，既然喜歡有燉，就不可能再喜歡你」。

  真相太傷人，朱高爔差點兒落淚，「爺爺」。

  「成親這事兒不能太心急，你的姻緣還得過十年」，朱元璋說著坐起身，「去外面玩兒吧，爺爺有事兒要忙」。

  朱高爔聞言，小大人似地站定行禮，然後走出殿門。

  朱元璋看著那小小的身影，若有所思。

  這的確是個早慧的孩子。

  可是漢武帝劉徹傳位於幼子劉弗陵的教訓不得不防。

  為君者，光聰明不夠，還得健康長壽，得有時間將自己的理念付諸實施。

  咱要是年輕二十歲，也用不著……

  朱元璋嘆口氣，提筆寫下一道聖旨，令錦衣衛去北平一趟。

  讓戴思恭回來吧，別總在老四那兒養老了。

  所有的御醫之中，朱元璋最信任的人非戴思恭莫屬。

  朱高爔回到菜園，教小內侍們學習阿拉伯數字和四則運算。

  他在紙上出了些一百以內的加減法計算題，讓他們自行練習。

  此時阿拉伯數字雖然已經傳入我國，但是並未應用。

  在所有的小內侍中，黎輝學得最認真，也懂最快，計算極少出錯。

  黎輝的聰明勁兒，僅次於三保。

  三保入宮前上過學，認識字，有一定的基礎，是菜園是內侍中文化水平最高的，因而成為朱高爔的得力助手。

  其他小內侍都跟黎輝一樣沒讀過書。

  朱高爔每次先把教學內容給三保講解一遍，然後由三保督促他們練習。

  安王朱楹下學後路過菜園，順便進來小坐。

  自從朱高爔與朱允炆關係變冷，朱允熥便有意跟朱高熾保持距離，很少來菜園，朱高爔平時的玩伴只有朱楹。

  未成年的皇子中，朱楹十二歲，朱桱九歲、朱棟和朱㰘只有六歲，朱高爔還是喜歡跟朱楹在一起，朱楹知道讓著他。

  那三個小屁孩就知道哭，一哭起來就喊著要找母妃，沒出息死了，咱才不要跟弱者在一起。

  每當他們哭時，朱高爔都這樣嫌棄地想。

  「他們在寫什麼？」朱楹好奇地問。

  「在做數學題」，朱高爔解釋道，「用阿拉伯數字」。

  「我在一本書上見過這些數字」，朱楹不解地問，「計算的話，用算籌、算盤多快，為什麼要用阿拉伯數字？」

  「因為這個更快」，朱高爔簡潔地答道，他不想長篇大論地爭辯。

  數學是自然科學的基礎，跟朱楹解釋清楚這些難度很大。

  「不見得」，朱楹搖搖頭，側頭看著三保判作業，忽而想起一事，「父皇不讓教內侍讀書，你這樣做，小心連累他們受罰」。

  「我明天先跟祖父說一聲，絕不會讓他們受罰」，朱高爔向小內侍們惶恐的目光投去安慰的眼神。

  「這樣好，提前打招呼，省得有人告狀」，朱楹若所有感，生母生他時難產去世，他生活在深宮中，對於人情冷暖，比有媽的孩子懂得要早。

  「這樣抄寫練習題，效率太低，我打算造個印刷機出來，這樣很多人都能用，還能推廣到學堂，讓窮苦人家的孩子也能讀書，不過，需要小王叔幫忙」，朱高爔想尋求朱楹的助力。

  「找人刻雕版？」朱楹對這位聰明的大侄子一向有求必應。

  「不是雕版，是蠟板」，朱高爔搖搖頭，故作神秘地回屋取出兩張蠟紙。

  朱高爔接過來，不敢置信地問道，「這個能印字？」

  「當然能」，朱高爔把事先寫好的所需各種工具和材料清單交給朱楹。

  朱楹接過去，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這些東西就算都備齊了，咱們也造不出來，得找專門的工匠，我看還是跟父皇說一下，這是件有意義的事兒，父皇肯定會支持」。

  朱高爔本想給朱元璋一個驚喜，以證明自己的能力，一鳴驚人。

  可是，朱楹說得也不無道理，雖然蠟紙油印在後世看起來很簡單，但是畢竟沒有親手製造過，不知道會遇到哪些問題，還是求助於專業人士比較穩妥。

  朱高爔決定明天向朱元璋求助。

  他之所以想爭取儲君之位，一方面是對自己命運的擔憂，另一方面也是想盡力避免伏屍數十萬的靖難之役發生。

  既然穿越重生，總要想辦法改變些什麼，使事情的發展能有所改善，用後世的知識、技術造福這裡的百姓，也不枉重活一場。

  朱允炆既沒有解決諸多問題的思路和能力，也沒有妥善安置親族的善心，他只想強行運用手中的權力，剪除對他地位有威脅的所有隱患。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