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成敗之間

  在諸多皇子中，老皇帝最喜歡朱標，在弟弟們面前，頗有長兄風範，堪為表率。

  朱標病逝後，在冊立朱允炆為皇太孫前，老皇帝曾考慮冊立老四朱棣為儲君。

  年長的皇子裡，朱棣跟老皇帝最像。

  老皇帝年號為洪武，意思是洪大的武功。

  論武力值，老皇帝當年應在徐達、常遇春之上。

  想當初，徐達、常遇春率軍攻取應天府的南面門戶寧國，常遇春在與朱亮祖激戰中，身中身中流矢，朱元璋聞訊立即親自出馬，發起猛攻，奪下寧國，生擒朱亮祖，令朱亮祖輸得心服口服，甘願歸附。

  而朱棣跟老皇帝一樣，有勇有謀，非常能打，而且沉得住氣。

  三十歲時，朱棣領兵北征，乘雪速進，以重兵逼近敵營，卻仍堅持勸降，儘量避免兵刃交鋒，不戰而屈人之兵，最終成功招降北元太尉乃兒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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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到京師，老皇帝興奮地稱讚道：「肅清沙漠者，燕王也！」

  相比之下，同為藩王，朱棣的兩位兄長秦王朱樉和晉王朱棡卻沒有特別出名的戰績。

  朱樉劣跡斑斑，若不是朱標極力勸解，差點兒被老皇帝廢去王爵，去世後，老皇帝余怒未消，定惡諡為「愍」，削減葬禮規模，並且在祭文中寫道：「爾雖死矣，餘辜顯然。」

  很顯然，朱樉不是老皇帝期望的儲君人選。

  在朱標去世前，有人向朝廷告發朱棡有異動，圖謀不軌，老皇帝勃然大怒，打算治罪，又是朱標百般求情，費盡唇舌，才使朱棡免於受罰，返回封地。

  比較而言，朱棣則內斂謙恭，表現得安分守己。

  老皇帝躊躇不決，拿不定主意，於是召集近臣秘密商議。

  標兒的嫡長子允炆弱不更事，咱有意冊立燕王為太子，你們認為怎樣？

  翰林院大學士一針見血地問道：「倘若冊立燕王，置秦王、晉王於何地？況且皇孫已經長大，可冊立為皇太孫」。

  越過老二、老三，冊立老四為太子，確實在宗法倫理上難以說通。

  老皇帝是大明的創業之主，他的做法無疑將為後世之君效防。

  選立皇位繼承人，歷來被視為國之根本。

  立儲繼統，關係著大明的前途和命運，老皇帝絲毫不敢馬虎大意，將嫡長子繼承制寫入《皇明祖訓》，令後代遵行。

  一言以蔽之，雖然朱允炆文弱有餘，剛毅不足，並非理想的儲君人選，但是只要不發生重大變故，老皇帝輕易不會動廢立的念頭。

  但是謝縉和尹昌隆合寫的那封信，從各個方面充分論證了另立朱高爔為儲君的可行性。

  這倆唯恐天下不亂的惹禍坯子，竟然將老四和有燉全都列為高爔的陣營，說燕王和周王世子英勇善戰，一個擅長騎兵作戰，另一個擅長水上作戰，二者密切配合，必將成為朱高爔儲君之位的有力支撐，恰好彌補吳王年幼的缺陷。

  這倆貨興風作浪，挑撥皇孫之間的關係，老皇帝生颳了他們的心思都有。

  可是，就算將他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也難以解決現實的問題。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信里的內容，遲早會被人知曉。

  萬一傳到允炆的耳朵里，他還能容得下高爔嗎？

  現在允炆對高爔就已經成見很深了，連帶著對他的四叔也充滿警惕。

  妙錦的婚事，又讓允炆和有燉之間，鬧得不太愉快，生出嫌隙。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皇帝左右為難，他真怕允炆容不下高爔和有燉，在外人的攛掇下生出殺心，更怕老四一怒之下起兵，骨肉相殘，血流成河。

  徐達當年在北平，可是一點兒都沒藏著掖著，把渾身的本事全都教給了老四，唯恐他的寶貝閨女日後受委屈。

  心眼都不少，各有各的算計，老皇帝想到這兒，不禁連連暗罵。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是樂意看到老四長本事的。

  咱的兒子，當然本事越大越好。

  那封信無形中將朱高爔推到了皇太孫的對立面，儲位之爭，歷來殘酷而血腥，老皇帝不敢掉以輕心，立即著手做了周密安排。

  眼看著最心愛的大孫子高爔被推到了懸崖邊上，老皇帝狠不下心袖手旁觀，只得早做防備。

  朱高爔對老皇帝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感動之餘，更多的是思忖如何應對。

  謝縉和尹昌隆冒險寫這封信，肯定是出於一番忠心，不僅無過，而且有功。

  但是，為保證他們的安全，暫時不能讓他們離開王府。

  至於何時解禁，就看朱高爔的造化了。

  朱高爔若是一帆風順登上儲君之位，二人升官之事指日可待。

  假若朱高爔敗下陣來，他倆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倆人真是瘋子，竟敢背著他寫這樣一封信，朱高爔感嘆不已。

  趕鴨子上架，真不知該謝他們，還是該怨他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不能只想著風光，忘了應肩負的責任。

  朱高爔壓力山大。

  朱有燉見朱高爔愁雲慘澹，輕聲安慰道：「別擔心，祖父和我，還有四伯都會幫你」。

  朱高爔聽後突發奇想，「哥哥，這個位子，你做最合適，要不你來當吧，咱們求祖父把謝縉他們寫的那封信毀了」。

  「儲君只能出自於大伯那一脈，這是祖父早就定下的規距，你過繼之後才獲得繼承資格，我坐那個位子，於禮法不合，而且，我的能力確實不如你，我造不出油印機，也種不出紅薯，你要好好利用自己的天賦，為大明綿延國祚，哥哥願一輩子忠心輔佐」，朱有燉無比真誠地說道。

  朱高爔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他何德何能，竟得到有燉這般才能卓絕之人的另眼高看，他不過是占了後世科技知識的便宜。

  朱高爔越想越激動，再也忍不住，脫口而出，鄭重承諾，「哥哥，日後我若辜負哥哥，必遭天打雷劈……」

  朱有燉連忙捂上朱高爔的嘴，「不必如此，我相信你」。

  激動的心情慢慢平復之後，朱高爔才再次開口，「哥哥，接下來爺爺有什麼安排？」

  「爺爺會帶著你處理政務，接觸文武百官，凡是儲君需要學的本事，爺爺都會教」，有燉頓了頓，神情沉重地說，「再往後，爺爺會綜合比較你和太孫的表現，評估誰更適合當儲君，如果你被太孫比下去，爺爺將隨便挑個錯處，將你貶為郡王，甚至有可能廢為庶人，使你再無機會接近儲君之位。」

  「天無二日，一旦敗了，就再也沒有退路，爺爺讓我發下重誓，不准在你失敗後帶你離開，若是失敗，你的命運只能交由太孫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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