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戰爭與和平

  如今人類能安穩的於銀河外擴張，征服一個又一個外星文明的自信，源自於日益強盛的星際海軍的強大，以及他們的鐵血手腕。

  IUN，Interstellar United Navy，星際聯合海軍，無數軍事星艦、星船組成的星際部隊，人類聯盟國軍事人員總數最多的兵種。

  IUMC，Interstellar United Marine Corps，星際聯合海軍陸戰隊，為海軍進行跳幫戰，地面戰，幫助星際海軍完成任何艦隊做不到的艱難任務，是星際海軍不可或缺的部隊。

  「為了銀河系中人類的安全，為了人類種族的延續，為了復仇！加入星際海軍！守護地球！」

  至少在百年前那場大戰結束，人類開始組建星際海軍時，人類聯盟國政府是打著這個口號的徵兵的，但是隨著時代變遷，科技發展，這個口號變了味兒。

  

  當年的大戰中，人類利用生物武器，殺死了近乎全部的外星艦隊中的生物，利用外星人的科技反向工程，將復仇的長劍刺出銀河，意圖讓入侵地球，殺死同族的外星人付出代價。

  人類聯盟國發現，那些有著躍遷能力、星際航行、軍事實力強大的外星人們，內部聯盟脆弱不堪，他們各懷鬼胎，他們都想成為外星聯盟中擁有話語權的那個種族。

  並且，本以為會在戰略，戰術上應用超過人類，有著更多武器裝備，更多黑科技的外星人，實際上在軍事應用上占比並不高，多是民用科技。

  他們甚至在對軍事上的研究，軍事上的實際應用，包括戰略戰術等等，根本沒有多少！

  那麼，在地球互相廝殺了幾千年的人類，對戰爭這場殺戮的藝術應用到極致的種族，利用人類的智慧和勇氣，在養精蓄銳後，於冥王星附近和前來支援的外星聯盟艦隊決戰。

  這場戰鬥被歷史教科書稱為「基石之戰」，人類靠著軍事指揮，靠著戰爭的才能，擊敗了外星聯合艦隊的支援部隊，一路殺入他們的母星，從此開始了征服和殖民。

  那時候的星際海軍，其口號是那麼的偉大且正義，最初擊敗外星人聯盟後，星際海軍登陸地面，消滅了他們的武裝，各個外星種族紛紛在人類的武力下宣布投降。

  起初，星際海軍們極盡克制的不要對投降的外星人種族們下手，而遠在地球的政客們，也利用「人道主義」，「外星投降書」等等文書與條令，來限制星際海軍的士兵們，要他們冷靜。

  這樣的百年裡，雖然星際海軍和被征服的外星人們偶有摩擦，偶爾平叛，但為了不再使其他外星人種族感到過激，所以對於外星人種族的態度都是能不武力解決就不使用武力。

  可隨著百年的發展，外星人游擊隊、反抗軍越來越多，他們要奪回自己的家園，他們要趕走「入侵者」，越來越多的反抗使得星際海軍有了更多的傷亡。

  慢慢的，所謂的人道主義和外星投降書不再能約束星際海軍，星際海軍曾主動和各外星反抗軍接觸，希望找到人類與反抗軍之間的和平天秤。

  但是談判並沒有什麼用，更多的地面部隊被暗殺，後勤部隊被襲擊，人類殖民者的企業被焚燒，本和外星人已逐漸融合，和平共處的人類殖民慘遭屠殺，外星反抗者誓要趕走所有的人類！

  這樣的反抗接連不斷，人類聯盟國政府忙於擴張銀河外的世界，他們根本不擔心弱小的反抗者，他們對於反抗者掀起的反抗水花根本不在乎。

  星際海軍們認為，既然人類聯盟國政府不在乎，那他們將以軍人的角度，來結束掉士兵們接連不斷的傷亡！

  和平占領階段結束，武力至上論在星際海軍內部甚囂塵上。

  任何敢於反抗人類政權的外星人隊伍，星際海軍會將反抗者殺到只剩下一個人，留下他為其他人傳播恐懼。

  任何被星際海軍發現的游擊隊，全部都會被處決，包括他們的家人，甚至於養的寵物。

  星際海軍的血腥手段使得人類聯盟國政府中，對外星文明外交部和事務部的官員很不滿，雙方不斷地爭吵，軍方想要進行更大規模的搜捕，處決行動，以震懾外星人，使得他們不能反抗。

  政治官員們則認為，海軍的行徑遲早會更大的加深外星文明和人類的衝突，這樣衝突永遠不可能結束，血腥手段是行不通的，只有談判，了解，交易，才能讓人類的控制下的外星種族更加平穩。

  這樣的扯皮和爭吵持續了幾十年，在這樣的環境下，星際海軍內部的官兵們，內心也因憎恨外星人以及渴望和平而分為兩派，一派為星際海軍的「處決派」，一派站在政府方面的「和平派」。

  埃德加通過了層層考核、篩選，用盡全力訓練，執行任務，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在IUMC中服役。

  平民能加入IUMC是莫大的榮譽，生活上更是獲得了天翻地覆的改變，極高的工資，極高的福利，退伍後有著更加優厚的待遇，前提是，入伍的平民，能被部署在銀河外的星域服役。

  銀河內外的官兵待遇差別很大，埃德加不在乎，他加入IUNMC是因為他全家人都是軍人出身，自己的祖先曾在外星聯合艦隊入侵地球時和他們作戰。

  自己的爺爺也參與過銀河外的探索，還和新發現的外星文明作過戰，自己的父親則是IUN的海軍星船參謀，負責過與外星人的反抗者的「處決作戰」。

  埃德加當然要在全家都是星際海軍和海軍陸戰隊的傳統下，加入軍隊，讓自己家的傳統進行下去。

  不過可惜的是，如今的海軍和陸戰隊，早不是以前的樣子了。

  內部兩派官兵誰也看不上誰，指揮層內部分歧過大，對於新發現的外星文明幾乎是靠武力征服，和當初外星聯合艦隊對人類做的是一樣的事。

  埃德加對於站在哪一派上並不在乎，他靠著自己冷靜的決策力，指揮能力，以及自身強悍的作戰技巧，一路升職，成為IUN星際海軍第22艦隊，1965N「裁決權杖號」上，IUMC海軍陸戰隊偵察營的上尉連長。

  他在軍隊中的生活可以說如魚得水，忠實的完成上級指派的每一個任務，不站隊，不參與軍隊內部的政治博弈，一心和自己的屬下們執行著任務，期待著退伍福利。

  然而，在軍武生涯中，埃德加逐漸發現，海軍和海軍陸戰隊內部的立場問題，矛盾問題，實際上對他沒什麼影響，更大的麻煩，是日漸激烈的處決派們。

  面對一場又一場的戰鬥，一次又一次處決外星游擊隊，反抗者，埃德加本並沒有多想，誰手裡握著大棒，誰說話聲音就大這句話他還是知道的。

  可他一直不贊同，也不理解處決派與和平派的矛盾命令。

  處決派上級要他剿滅游擊隊所在的營地，沒問題，埃德加照做，處決派上級要他殺死游擊隊的家人們，以進行威懾，沒問題，埃德加依然照做。

  可這些做完了，和平派的上級又命令埃德加，帶著船上的物資，把它們交給被自己殺死的外星人游擊隊員的遠房親戚，以顯示人類政權的「寬容」，以及「期盼和平」的希冀。

  矛盾的命令，越來越殘忍的處決方式，外星游擊隊隊員的父母，老婆孩子，寵物狗，處決派統統不會放過。

  更矛盾的命令，血腥剿滅反抗勢力後，因埃德加不站隊，他就會被指派去帶領隊伍，參與幫助外星人的村莊，落後村鎮的建設，物資的發放，文化和理念宣傳。

  埃德加逐漸感覺力不從心，他想要在兩派中保持中立，可兩派的人不斷在他耳邊低語，他想要服從上級的命令不去多想，可一個個被他槍殺的外星老人，孩子，埃德加難以忘卻。

  噩夢不斷，懷疑湧入心頭，對於命令開始有了自己想法的埃德加，在基層官兵中風評很好，但是對於上級軍官們，埃德加有時陰奉陽違的行動，惹得他們不開心。

  在埃德加服役的最後一年，埃德加被命令去一處偏遠星球，帶隊消滅掉所有被標記為恐怖分子的外星游擊隊，埃德加收拾好裝備，鼓勵著部下，隨艦登陸星球。

  然而他星球上搜尋了兩個多月，一個外星游擊隊隊員的影子都沒有找到，他向上級表示了疑惑，可上級不在乎，甚至還命令埃德加對偏遠星球中的一個小村子進行屠殺，因為那個村子被標記為了「可疑」。

  埃德加雖然在幾年的軍事生涯內受夠了這樣任務，可命令就是命令，埃德加按照命令帶著部下屠殺了整個村子，不出他所料，這個村子內，一個外星游擊隊隊員也沒有。

  等完成任務回到「裁決權杖」號的埃德加，卻被憲兵們逮捕，憲兵們帶著和平派官員的命令和文件，他們說，埃德加犯下了嚴重的戰爭罪，將要帶回地球審判。

  埃德加還不等解釋，就被抓回了地球，一路上，他渾渾噩噩的不理解，不知道為什麼，他是按照命令行動的，他手上也確實沾滿了鮮血，可為什麼?

  自己只是不想站隊，只是服從命令而已......

  回到地球的埃德加迎來了審判，和平派的官員們想要埃德加被判處注射死刑，而處決派的軍官們在幫助埃德加，認為他是按照命令行動，不應該被判處死刑，並且，被屠光的村子裡，確實發現了武器。

  然而埃德加知道，村子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群老人和孩子，根本不可能有武器，這只是處決派軍官們使用的一貫小伎倆。

  漫長的審判持續了半年，最終，因為埃德加不站在兩派任何一方，他被判處免除職務，剝奪軍籍，即刻退伍。

  保下性命的埃德加，這才回到了風卷市，只會軍事技能的他，找不到任何工作，而且所有的軍事福利都不復存在，在生活困苦下，埃德加只得通過簡單的考試和漫長的合同簽署，成為了公司控制下的風卷市警員。

  等埃德加說完他的事，十七臉上沒有表情，她對於外星人的死活不在意，她不在乎那些因入侵人類，反而被人類打敗，成為殖民地里的蛆蟲生物。

  那些事對她來說太過於遙遠，可面對眼前的埃德加，十七挪開視線，她不想看埃德加那本冷漠，執著的眼神變得如此......

  軟弱。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背對埃德加點點頭，沉聲道：

  「我可以向你保證，你不會對老人和孩子開槍。」

  還不等埃德加出聲，十七緊接著說：

  「我不能保證我們未來不會打劫商船，不會對平民或外星人下手，因為維持運轉截星號，需要一大筆錢，並且，船員們沒有好處，沒有利益，這是不可能的。」

  十七歪頭側臉，她眼神內的冷漠和埃德加同樣，甚至更加冰冷，她輕張嘴唇，語氣更加蠻不在乎。

  「我們已經沒有了退路，我們隨時都會陷入危險，相較於我，埃德加你更適合指揮，帶領大家，但是，你不像我，一直在社會底層生活，一直在勾心鬥角和有今天沒明天的落差中生存。」

  「你和我最大的區別，是我可以在各種各樣的爛事，各種各樣的絕望環境中，我能保持我的內心去適應，我能靠著我的信念去求生存，靠著我的腦子和立場去決策。」

  「我不會因為我劫掠的人是老人還是孩子而有愧疚，所以你不適合帶領大家活下去，我不像你那樣如此......」

  「軟弱.......」

  十七以冷哼結束，埃德加身後阿倫張口激動的要說什麼，卻被身邊沒有再笑嘻嘻的萊恩伸手阻止。

  埃德加被十七那冰冷的軟弱二字震的一愣，他看著十七的背影，看著十七的眼神，他避開了視線。

  十七的黑髮在冷氣機的吹動下隨風舞動，她那雙黑色的大眼睛內，沒有之前積極向上的情感，沒有之前笑嘻嘻的感情。

  留下的，只有如寒冰般的冷冽。

  埃德加盯緊了十七的背影，他自嘲的笑笑，他兩手背在身後，視線挪回十七的背影開口道：

  「你也在隱藏，你把你真正的性格，全部藏在心裡最陰暗的位置了，是嗎？」

  十七轉過身，她傲然的昂起下巴，緊盯埃德加的雙眼，她沒有一絲避開的猶豫，直視中，十七微微抽動嘴角冷笑。

  「我半輩子都在窮困於歧視，威脅和狡詐的貧民窟度過，我幾天前死了最好的朋友，我幾天前殺了第一個人，我幾小時前殺了更多的人。」

  埃德加面對著十七的臉，他和十七對視著，兩人的視線於空中相交，誰也沒有挪開。

  片刻後，埃德加釋然的一笑，他兩手插進口袋，語氣緩和下來，輕鬆的說：

  「你根本不像你的長相那樣弱小，你比我們所有人都能更加適應困難，你比我們所有人都能快速從困境脫出，而且你......」

  「那雙眼睛裡，儘是無法掩蓋的野心。」

  十七嗤笑下，她抱起胳膊靠在船長座椅上，對著埃德加豎起食指擺了擺。

  「如果你在糞坑裡活了半輩子，走在街上都有可能有人摘你腰子，給你後腦勺來一槍，你也想更好的活下去。」

  「你到底想要什麼？你已經有了星船，正在招募船員，你還要做什麼？」

  埃德加看出了十七眼神深處的東西，他問出後，十七抬腳湊近埃德加，即使十七的身高比埃德加矮了不少，但那堅定的步伐，使得埃德加更加嚴肅。

  十七雙手在背後握緊，她臉上逐漸浮現起微笑，那笑容是埃德加從未看見過的狡詐，那眼神里的貪婪、渴望和野心，幾近能刺到埃德加的眼睛。

  「我想要的可太多太多了，但首先，我想要的是你的忠誠，你在未來對下面人，能保證他們也對我忠誠，至於未來，你會知道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埃德加沒想到十七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瞪大了眼睛，很是不解的拍著胸脯道：

  「你認為我不夠忠誠？」

  「沒錯，你認為我會輕易相信所有人嗎？」

  十七直言不諱的說著，她活動著手腕，預防著任何可能，而埃德加似乎沒有任何要威脅十七生命的意思，反而哈哈一笑，他豎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艾倫和萊恩笑道：

  「是因為我招募他們兩個，讓你認為我在組建團體，把你從船長的位置拽下來嗎？」

  「有一部分這方面原因。」十七回答。

  「那你就可以不用再擔心我會叛變了，我之前就和你說過，我對於船長和你的船沒有任何興趣，我只是對你感興趣，十七，我很好奇，我很期待，一個撿垃圾的女孩，是怎麼成為船長，盡船長的職責的。」

  「那我就得向你學習了，不是嗎？埃德加上尉。」

  十七狡黠的笑容使得埃德加沉默，他晃了下身體，笑著搖頭。

  「原來你在這裡等著我呢，」

  埃德加長舒一口氣，他立正站好，端正態度，對十七鄭重的說：

  「你想要我的忠誠，你對此可以放心，我本就是對星船沒興趣的人，我倒是更想要看更多的樂子，讓我枯燥的生活變得有趣，而且，我保證我每一個招募來的人，都將是不會對你有任何的不忠。」

  說完，埃德加轉身便和阿倫和萊恩要走出艦橋，十七則溫柔下了語氣，對著埃德加的背影追問。

  「那我以後船員們的忠誠呢？我的大副先生。」

  埃德加沒有停住腳步，對十七擺擺手，輕鬆的說：

  「所有人的忠誠性都將在我的考驗下得到測試，只有忠於你的人，才會留在截星號上，我的小船長。」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