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1章 不成氣候
第1631章 不成氣候
滄南衣眼底含著極淺的笑意,問道:「你可知,為何去時已不見來時之門?」
百里安靜默片刻,目光幽幽地看著她,此時此刻,他的心緒已經徹底平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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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靜分析道:「因為聖域之門在崑崙山能夠具象化形成門的形態,讓外人已血池的方式開啟聖域之門,但一入此世界,聖域之門不成形態,已然化為一方界域空間,填補這天道的漏洞。」
聖域之門不是門,類似於洪荒上古時期,女媧以神石補天。
而娘娘卻是神通廣大,能一手造化出媲美九門的存在,以神力彰顯成門,為天道相補。
想到這裡,百里安倒是不著急離開此地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看著滄南衣,說道:「方才那無首屍的攻擊,並非是毫無可查,但我偏偏就是沒有任何感應的先兆,若我沒有猜想錯誤的話,這裡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並不相同。」
這片空間裡撕扯娘娘身上那黑氣的速度本就很奇怪。
說不出的凝重,滯緩。
如濃墨般緩慢沉化於水底一般。
而百里安的神識之力亦是如此,外放的範圍與速度受到極大的限制,但又並非全然無法使用釋放。
甚至在他有意收斂神識的時候,可他識海之中的神識之力依舊極其緩慢微弱的被這個好似水底的世界拉扯化開一般。
這種感覺,不似封印限制,而是時間仿佛被放緩了一萬倍一般。
儘管他能夠正常交流對談,可是與那無首屍一戰里,他的靈力運轉速度也是阻緩的。
並非是他的反應速度受到了限制。
而是在這個世界裡生存的異種生靈們,行動力以及力量的運轉體系其實是與這個世界相嵌融的。
這也就是說,那無首屍的攻擊速度以及體內力量體系運轉的速度是符合常理界壁的。
而他,則是一個誤入這個世界,體內周天小世界的流轉運速仍舊是維持著現實世界裡的正常速度。
這也就是說,即便是那無首屍的攻擊再如何普通尋常,但力量與速度卻是超越了萬倍瞬間而至。
這也就是為何,百里安處處被其受到壓制的原因所在。
所以娘娘這般不急不緩,亦是因為清楚這世間的時間差異。
霧色氤氳在滄南衣墨色的眼眸里,裡頭有些模糊不清的淡淡笑意:「通過一場戰鬥,便能夠窺出關於這個世界的秘密,你性子智商這般妖孽,倒也難怪仙尊祝斬容不下你了。」
百里安輕笑了一下,道:「我原以為,門後聖域,又是仙界收拾不了的爛攤子,欲推給娘娘來解決,可如今看來,祝斬似是不知這門後究竟藏著怎樣的世界。」
天道出現漏洞,可非同尋常,若稍有不慎,便會演化成為天道崩塌的慘烈後果。
黃金海大亂潮音的禍象可不同於此處。
大亂潮音是為妖禍,仙尊祝斬認可妖仙一族,無非是想借力打力,利用崑崙山妖仙勢力來掩飾彌補自己當年創造出饕宴這般邪物的錯誤。
可是天道漏洞,如何能夠容許他人來染指。
祝斬即為帝尊,天地之主,視天道權柄只能唯他一人掌御。
娘娘在此立門補以天道,雖是崑崙地境,可是對於那位眼底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仙尊大人來說,可是極大的忌諱。
在這世上,即便為聖人,又如何能夠越權替他掌天道之事。
縱然百里安深信娘娘對他身下的那個位置不感半分興趣,可那祝斬,卻是不那麼想。
當然,在百里安的印象里,祝斬也並非是猜忌多疑眼底容不得人才,獨斷專權的仙尊君王。
在前世的記憶里,仙尊祝斬於他亦是如同師長般的存在,青鳥銜玉而來之日,祝斬對他亦是有過多次讓位歸去之心。
仙尊祝斬重視大統,但前提是,掌六道者,需得持心身正,身份血脈來歷清清白白,人、仙二族的天縱奇才他會格外珍惜。
畢竟對他而言,一直都秉承著非我族類必有異心的想法。
故此,這凌駕於天道權利之上的,不可是妖族,亦不可是魔族,更不能是邪修。
這也是為何,這些年來,做為天地五尊仙,古吟國國主非是其中實力最強者,卻是仙界之中影響力最廣,最得仙尊重用的那一個。
對於如今的外界世人來說,這聖域之後,都認為不過是能夠幫助娘娘修行渡劫的一處聖地罷了。
滄南衣道:「那你覺得,是叫祝斬知曉好,還是不知曉好呢?」
百里安垂首道:「娘娘聖決裁斷,自是不知曉的好。」
倒不是說仙尊祝斬並無修補天道裂縫的通天本事,只是那祝斬雖為天地共主,可他到底不似娘娘這般擁有著一顆聖人之心。
身為帝主,百里安知曉仙尊祝斬於某些方面,執念頗深。
若是叫他知曉六界天壁之外,還存在著如此玄淵不可名狀的世界,百里安實在難以想像,他是否為像娘娘這般,不為世人所知無聲無息的補好裂縫。
從饕宴一事上,不難看出,祝斬對於神秘未知的力量同樣極其感興趣。
因此,對於外界那個未知的世界,百里安得以肯定的是,祝斬以帝身前往探索的概率絕對比要填補天道裂縫的概率要大得多。
人間君王尚且有著擴張版圖,征戰同一列國的野心。
做為天地共主,此等野心,只大不少。
只是這其中風險,怕遠不是生靈塗炭能夠比擬的。
所以,聖域之門隱藏的真正秘密,自是不可讓他知曉。
若非種族偏見,百里安倒是覺得,比起那仙尊祝斬,眼前這位聖人娘娘反倒是更適合做那天地共主。
當然,若她欲取那天地共主之位,娘娘就不是娘娘了。
滄南衣眼皮輕撩:「所以,後生你現在知曉應該怎麼做了?」
百里安點點頭,道:「娘娘專心化劫便是,我為娘娘護法。」
「雖說後生你能有如此好意,令吾心甚慰,只是你或許還是不太了解這個世界……」
說話間,滄南衣抬起一根纖長如玉的手指,朝著百里安身後指了指,平靜淡笑道:「你不會覺得這裡遭受異變的生靈,當真那麼好殺吧。」
百里安背脊忽掀起一陣寒意。
緊接著身後傳來骨骼錯位碎裂然後重合的聲音。
他側身凝望,只見原本身體被他撕裂成兩半的那具無首屍在地上發出古怪詭異的抽搐聲音,兩半身體在地上宛若泥質物一般蠕動著,碎裂的骨頭裡爬出絲絲縷縷潔白如須的柔軟觸手。
那每一道觸手都宛若附有單獨的生命意識一般,相互連接之時,都會爆發出一種極其尖銳、憤怒、刺耳的可怕聲音。
斷裂的骨骼與身軀很快重合,就像是被重新縫合好的布偶娃娃。
只是那無首屍的左手手臂,開始異化生出無數的骨刺。
那骨刺巨大,交織成盾。
深深陷在大地里的巨斧重新飛至他的右手裡去。
無首屍持盾執斧而立,從他斷頸處瀰漫而出的黑氣愈發濃郁磅礴,隱隱快要形成一顆頭顱的輪廓模樣。
百里安眼眸微張。
竟是不死之身?!
滄南衣好心提醒道:「你運氣化靈的速度可是比現世要緩慢萬倍不止,對上這裡面的怪物,還是很危險的,而且……」
滄南衣眼眸微動,目光落在百里安的眉心紅痕上:「殺死君皇引渡而來的死劫又怎會是那般好渡的,你三位之身歸於一體,強行將雷劫壓制骨相之中,危險程度,可不必吾的劫期弱上多少。」
這小子,手段本事的確層出不窮,對於那弒神死劫都有法子壓制入骨。
現世之中,有如此奇妙神通嗎?
若非親眼所見此子生死因果,她簡直都要懷疑他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了。
百里安目光死鎖在那氣勢大變的無首屍身上,身體不動聲色的退開幾步。
同時他還不忘伸手緊緊握住滄南衣的手腕,如此一旦發生突變情況,他亦好及時應對,帶著如今這位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娘大人逃離此處。
「娘娘這話說得在理,只是娘娘看在我這般盡心盡力護您安危的份上,娘娘渡過此次危難,可是要互助互利,護我安然渡過這死劫才……」
化音未至,那占據視線大半的巨斧已以著開山劈開之勢斬來。
只是這一斧的氣勢與方才全然不同,原本被百里安化去的斧上青紫之氣此刻狂湧入潮。
一斧斬落下來的那個瞬間,劃破的空間裡竟是噴湧出了數十道宛若海上風暴般的漆黑漩渦狂潮。
斧含開山之勢,本就避不可避,帶來極大的壓迫逼勢。
然那碎裂的漆黑空間裡卻是有蘊藏著極為可怕的吸力。
百里安瞬間雙腳離地而起,若非手握另一端的滄南衣身姿穩定如高山,他怕是此刻已然直接被吸入那黑洞空間之中粉身碎骨了。
滄南衣眼眸微抬,另一隻手抬起握住百里安的手臂,將他身體往後一拉。
竟是這般輕而易舉地將他從那恐怖詭異的吸引力里給拉了回來。
百里安深吸一口氣,平復氣息。
在不清楚這詭異敵人真正實力之前,他再不敢輕易與之對戰交手。
他手掌緊緊抓住滄南衣的手腕,偏身躲開那巨斧斬擊。
厚重如山的巨斧劈落下來的那個瞬間,仿若當真一座巨山從天外飛下砸來,兩人在那巨大的罡風之下,宛若枯葉落蝶一般被重重掀飛出去。
百里安咬了咬牙,再度召來天策鈞山劍,以身御劍,劍定鈞山,巍峨鎮乾坤。
掀飛不穩的身軀在亂風激流里頓時穩定下來,劍在足下,御劍而起。
「這東西竟是如此難纏,殺不死的嗎?」
滄南衣面容蒼白,眼眸漆黑,淡淡道:「他本就死了,你又如何將他殺死。」
一擊未果,那無首屍的身軀卻是在這片空間裡變得愈發的巨大,他提起手中戰斧,以斧磨盾,臍口不斷發出憤怒的暴鳴聲,朝著百里安的方向再度追了過來。
百里安運氣的速度受限,御劍飛行的速度更是緩慢如龜。
那怪物身軀變得巨大,不過跨越兩步,竟就已經逼近追了上來。
百里安在心中暗罵一聲,只好從劍上一躍而下,召回天策鈞山劍後,將滄南衣背在身後,徒步狂奔起來。
臥在百里安身後的滄南衣似是不太適應此等親密之舉,只是她到底非尋常世俗女子,亦是明白,此等危難關頭,做那無謂的女兒姿態,也是在自找麻煩,與愚徒無異。
她略做沉思,倒也未做什麼掙扎,舉止自然地將雙手圈過百里安的脖頸,為了節省氣力以及避免沒必要的阻力,她身子低伏,尋了一個最合適的姿勢契合般地趴在了百里安的後背上。
涼幽幽的墨發青絲,划過百里安的脖頸,傾瀉而下,那清冷乾淨的體香在這一瞬間似是更幽深了。
背後那豐盈柔軟的觸感清晰,百里安身子僵了一下,剎那間腦子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卻又不好意思去想像身後場景,短暫失神里,他險些左腳絆到右腳跌摔了下去。
當頭斬而來的巨斧險些將二人的頭顱削到。
情急之下,百里安不由自主雙手向上托緊,如捧柔軟如雲的圓潤,精神力在體內飛快運轉,足下終於踏出一道雷霆,身影在空間裡拉出長長一道閃電殘影。
戰斧再度劈空。
然而這平時在簡單不過的精神力催發運轉,此刻百里安卻是必須耗費百倍千倍的努力來瘋狂壓榨自己的識海與靈力。
一時之間,識海里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肺部亦如火燒般傳來一陣噁心欲嘔吐的感覺。
於此同時,身後那雍容柔軟的身子不知何時,也在他背後慢慢支了起僵硬的上半身。
百里安縱然目不能視,卻也能夠感受到身後那道幽幽的目光,刺得他後頸生疼生疼。
他看不清女人此刻面容上是怎樣的神態表情,但是以他的想像,那必然是十分恐怖的。
然而,在耳畔邊迴響起那清冷雅蘭的嗓音,卻始終如一的平靜淡然:「後生雖年紀不大,但也並非初次經歷男女之事的少年郎了,遠的不說,就說你自入崑崙山以來,光是輕水、青玄她們也算是侍奉過你了,緊要關頭,怎偏生在這種事情上不成氣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