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番外遠古往事完
第230章 番外遠古往事完
若他只是族中一個普通人,他可以放下,但他是他們的小少主。
在這裡跟著她看了那麼多卜辭,簡牘文書。
他又怎麼會不知道,改命她要付出代價,折損壽數。
妘莘什麼都沒說,兩個人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一如既往。
少年每日給她養的草藥,果樹澆水,跟侍從吵架,爭著往她跟前湊。
十五日過得太快。
前一日還是少年的生辰,妘莘親自為他祈福,把自己的玉佩交到少年手中。
後一日,虞國的王和大祭司帶著軍隊從都城來到她的封地。
「你要是改變主意,可以帶著我的信物從西南方走,不會被找到。」她已經提前安排好了。
但,他之後若還是發起叛亂,為了虞國的百姓,她也還是會站在他的對立面。
少年望著妘莘,低低地應了一聲,垂下的眼眸平靜又夾雜著繾綣。
妘莘就站在殿前,王宮中的人恭敬地向她跪拜,見她一面不易,都想從她這裡求得一兩句預言。
她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離開,直到她的宮室徹底安靜下來,她才回到殿中,端坐高位,拿起桌上的龜殼。
「我近日不起卦,也不想會客,讓他們別來了。」
侍從領命下去,妘莘深吸一口氣,拿起筆,繼續做自己沒做完的事。
殿中的侍從,童子對於少年從害怕,敵視,到如今他真的離開,卻是分外焦急和擔憂。
他們不像祭司大人,看透了世人命數,王朝興盛,心中早已如同深潭古井,任何人的離開都不會掀起波瀾。
大家是這麼以為的。
又過了一日,辰時,祭祀的時間。
妘莘獨坐在殿中,看似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可心神卻怎麼也定不下來。
她知道結果,但她還是想等一等。
派出去的人回來了,匯報說,祭祀完成,但大王受了重傷,那個羌人少年用鼎中奴隸的人骨為刃,笑得宛若修羅,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甚至於後來,那般殘忍的祭祀過程,他也沒喊一聲,到最後目光望向的方向,是她居住的宮殿。
「下去吧。」妘莘無力地擺了擺手。
侍從不敢打擾祭司大人,放輕腳步,悄然退出殿。
日光黯淡下來,殿中也顯得昏暗,這時,一滴眼淚砸在才寫了半個字的木片上,水跡慢慢擴散。
妘莘苦笑一聲,推算了無數次,還是死局。
可真要說起來,命數確實變了。
虞國的王會活不了多久,但能拖到她穩定住局勢,免於天下大亂。
他也如願報了仇,還親自選了自己的歸處,祭壇與她的宮殿距離並不遠。
可她也是會難受的比想像中的還要難受。
至此,五日後虞國大王病逝於幽地,祭司妘莘封鎖消息,秘不發喪,直到她與新王后選的太子占得先機。
後來,她去了王宮祭台,令人收集取回少年族人的白骨,帶到故鄉安葬。
此後三年,妘莘祭司沒再起過卦,她說自己泄露天機,很多事情算不准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是她不想算,那三年沒日沒夜地刻簡牘,想為後世留下些東西。
第五年,封地官員想投起所好,費勁心力從家族中選出,與當年那位少年有三分相似的人,送來做她的侍從。
從不輕易發怒的祭司,折斷了一片案牘,沉靜看著官員,
「下次再自作聰明,這個位置,你就別做了。」
官員當即冷汗淋漓,行跪拜大禮認錯。
「我連祭台都不去,你還找個替身來在我面前晃悠,滾出去。」
就這樣,春去秋來,日升月落,幽地下雪的時候很美,有時冬日遇到晴天,金色的陽光照在山頂積雪上。
日照金山,她跟少年說過,他應該是想看一看的,可惜,他們認識的時間太短。
多年後,虞國當世最厲害的祭司也生出了白髮。
她已經五十多歲,在這個年代,算是非常長壽,新一任大王又要繼位了。
世人都說,妘莘大祭司一生都在神山上為虞國祈福,未曾嫁人,教了許多弟子,但沒有一人,可以讀懂全部簡牘。
這恐怕是她此生最大的遺憾。
當年扎著兩個小辮隨侍在身邊的小姑娘,已經不在了,她選擇葬在山上,繼續陪伴妘莘。
身邊的侍從也換了一批,除了幾十年不變的的山川,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祭司大人為數不多的幾次下山處理事務,都會避開祭台那條路。
而今日,她卻說要去祭台看看。
她在侍從的攙扶下,來到山神像前,只擺上了甜瓜。
沒有繁雜的祭祀禮,她甚至自己拿了兩塊吃。
這些年繞路避開祭壇,是她不敢來,她知道祭祀的過程,所以害怕在這裡看見跟他有關的東西。
現在特意過來,是知曉自己大限將至,再不來就沒機會了。
看著寂寥清冷的祭台,年邁的祭司輕嘆一聲,虞國的氣數也即將走到盡頭。
再過幾百年,人牲祭祀、殉葬會逐步被廢除。
她算到了。
當晚,妘莘平靜地安排自己的身後事。
不需要牲畜和奴隸殉葬,也不需要什麼陪葬品,把她最喜歡的玉雕人俑放進去就行。
也不用挑什麼地方,在山裡隨便挖個坑就行。
她是虞國最尊貴的祭司,幽地的女侯,以這樣身份,卻做出這種安排實在令人不解。
妘莘的弟子,也是幽地新任祭司前來勸說。
她只說,「沒有後人,要什麼風水,何況命數到了,哪都一樣。」
王陵在龍脈上,虞國還不是氣數將盡,二十年內必亡。
「我也不在乎死後在地下享受榮華富貴,怪冷的,只希望下輩子可以去看看天下的山川河流,如果還有下輩子。」
虞國祭司妘莘最後留下的卜辭,是自己的大限,還有一則幾百年後,天下局勢的預言。
她這一生,算的卦從未出錯,此後千年,再難遇此番天賦斐然的相師。
後來,她和虞國一起消失在歷史中,她不曾留下記錄生平的石碑和青銅禮器,後世記載的虞國也不過寥寥幾筆。
她沒有留下名字,連她所編寫的文書也逐漸失傳,只留下只鱗片甲,即使有相師得到奉為至寶,也不知是何人所著。
因為前一張更改的時候,多出了一章,篇幅太長了怕會影響觀看,所以分了一章出來,凌晨時太困了,所以昨天那一章少了些細節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