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潼關(二)
科舉階梯從低到高,秀才,舉人,進士,但這是明清科舉制度高度成熟後的產物,這個時代雖然有秀才這個稱呼,但也只是對文化水平較高之人的一種尊稱,政治層面,並沒有這個階級。
在唐朝,考進士只需要滿足兩個條件,進入國家舉辦的學校就讀,叫作「生徒」,或者由州縣考送,叫作「鄉貢」。
還有一個前提制約條件是,士農工商四大階層,只有士農可以考科舉,工商絕對不可以。
這個規定很厲害,把相當一部分人排斥在官僚體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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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讀到李白的詩詞,每每為其感到不平,乃至憤恨,如此卓絕之人,竟然報國無門,簡直豈有此理,但事實上,李白家裡很有錢,但在封建社會,有錢並不代表著你有地位。
因為家族是經商的,所以李白一輩子不能參加科舉考試,只能由唐玄宗賜個官做。
黃巢是個鹽商出身,按說也不能參加科舉。
可是他那個時代,已經是暮氣沉沉的晚唐,規定不再那麼嚴格。
再說了,鹽商有的是錢,可以通過買個「士」或「農」的身份,堂而皇之參加科舉。
實事求是的說,黃巢自幼刻苦讀書,一路由縣、州保送進京科考,他以為自己很行,覺得憑自己的才華,科舉進士不在話下,但這一路的順利,又有多少『錢』的味道呢?
李威看了一眼黃巢,此時的他,正厲聲呵斥著那群官員,臉上帶著明顯的得意與意氣風發。
黃巢這個人暴烈殘忍,性格偏激,動輒罵人打人,乃至於殺人。
如此性格之人,就算進入官場,又會是什麼結果呢?
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講,黃巢作為商人,是極為成功的,他明面上憑著朝廷發的鹽引(食鹽專賣證),掙點苦勞錢,暗地裡,笑傲江湖,縱橫四海,大肆走私,狠狠地發了橫財。
同時,拉起了一支戰鬥力不弱的親兵隊伍,家裡的弟弟侄子外甥,全都成為其得力幹將。
宋江就非常佩服黃巢,曾寫下「他年若遂凌雲志,敢叫黃巢不丈夫」的詩句。
或許施耐庵寫《水滸傳》的宋江時,很可能就借鑑了黃巢的經歷。
乾符年間,皇帝昏庸,朝廷高層互相傾軋,外憂內患,鹽商雖然有錢,但政治地位卻是極為低下,常年受到官府壓榨,甚至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似黃巢這等人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樣,手裡有錢有人,絕不會束手待斃。
黃巢的聲音越來越大,看起來非常激動,他響亮的聲音,打斷了李威的遐想。
「我等知錯,大帥可授吾一機否?」
「願為大帥效犬馬之勞,不辭勞苦。」
很多官員連連拱手彎身,出言求情。
黃巢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隨後拿出花名冊,一連叫了二十九人的名字。
叫到名字的人被帶到一旁,這些人驚魂不定,敬畏的看著黃巢,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李威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黃巢的心思。
這些被單獨交出來的人,皆是出身貧賤之輩。
黃巢極度痛恨世族官員,但也分人,對於那些出身貧賤,通過科舉走上仕途的官員,他反而並沒有什麼敵意。
比如張進舉,如果他是世家之人,又豈能得到黃巢的重用與信任?
黃巢的心很狠,尤其是對士族官員,那簡直是歹毒無情。
「皆斬,一個不留。」
輕飄飄說了這麼一句,黃巢邁步朝著城內走去。
李威輕嘆一聲,他並不想亂殺無辜,但黃巢的命令,自己又豈能違抗?
「手腳麻利點。」
李威對石虎點了點頭,讓這些人死的痛快一點,是李威現在能做到的最大善心。
屠刀舉起,一時間慘叫連連,大隊士兵衝進人群,開始砍瓜切菜。
李威站在原地不動,有些事情,不需要他動手。
人到絕境之時,總不能坐以待斃,很多人四散而逃,但大多跑不了多遠,便被追上殺掉。
有那麼幾名漏網之魚,腿腳倒也麻利,跑的遠一些,朝著不遠處的一片樹林網名奔逃。
李威騎上馬,追了過去。
一個,二個。
人跑的再快,終歸是跑不過戰馬。
逃入樹林的四個人,很快被李威追了上來,一刀一個小朋友,陰間頓時多了兩條亡魂。
最後兩人,力氣用盡,摔倒在地,他們氣喘吁吁的看著慢慢逼近的李威。
其中一人正是方才第一個,獻出玉佩給石虎的那名年輕官員,另外一人則是年紀稍長,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皮膚很黑,一張南瓜臉,長的很醜。
「裴明遠為官清廉,得百姓愛戴,他是一名好官,你若殺之,必遭天譴。」
南瓜臉男子大聲吼道:「你要殺就殺我,放了他。」
李威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驚訝。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所說之語,真實度往往很高。
李威停止前進,看向年輕官員,輕笑道:「裴姓可是出了很多名人。」
南瓜臉連忙說道:「裴明遠其父乃是裴諗。」
李威搖了搖頭:「不認識。」
裴明遠此時站了起來,臉上的驚慌已經消失了許多,他輕聲說道:「家祖裴度。」
裴度?
李威歪著腦袋回憶了一番,有些印象,感覺很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李威點了點頭:「久聞大名。」
「後輩不孝,有辱祖宗名聲。」
裴明遠以為李威是在嘲諷自己,低下頭,臉上露出慚愧之色。
李威默默注視了對方幾眼,最後淡聲說道:「你們走吧。」
「你真放我們走?」
南瓜臉有些不敢置信。
李威笑了:「殺人這麼嚴肅的事,還能開玩笑?」
說罷,李威擺了擺手,然後調轉馬身,原路返回。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
裴明遠出聲道謝,對著李威的背影拱手深施一禮。
「趕緊滾。」
南瓜臉拉著裴明遠就走。
剛好這時,石虎趕了過來,他遠遠看到了正在離開的兩人。
「頭,你放他們走幹什麼?」
李威從馬上下來,牽著馬步行。
「無所吊謂。」
兩個文弱之人,殺與不殺,對李威來說都是無所謂。
石虎伸著腦袋問道:「什麼意思?」
他沒聽懂。
李威露出蔑視之色:「讓你多讀書,就是不聽,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白痴。」
被人嘲諷,石虎頓時白眼直翻,想著你比我也強不到哪裡去啊,牛什麼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