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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大鐵椎

  邢雲路說:「那些欽天監官員明知日曆有錯,卻萬般阻攔改歷,行為也實在可惡,建陽也該在文中抨擊他們?」

  「他們的確該罵。」王文龍冷笑說。

  這些天他也在關注京城的輿論,欽天監官員在萬曆二十四年的改制之論時就大力抨擊積極主張修訂曆法的邢雲路,而這次王文龍是修歷人員中名氣較高的,自然成為欽天監官員的對象。

  京城中抨擊王文龍的名義是他「控制輿論」、「居心叵測」外加「名不副實」。

  這筆帳王文龍還沒跟那些欽天監官員算呢。

  利瑪竇躺在輪椅上,聽說王文龍等人到達才勉強睜開眼睛。

  

  王文龍和邢雲路連忙走到利瑪竇身前,弓下身子道:「泰西躺著便是。」

  利瑪竇抱歉道:「我實在難以起身,失禮了。」

  「泰西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提出。」王文龍說。

  利瑪竇道:「我個人並沒有什麼遺憾,哪怕蒙主召喚,也是我的應份。只不過想要保住這個天主教南堂,我存他們也希望參與曆法的修訂。若有機會,懇求建陽為李之藻他們美言幾句。」

  王文龍點頭道:「我會盡力的。」

  利瑪竇年初就已得了重病,以此時的醫療條件完全無法救治,歷史上利瑪竇也不過強行撐到了明年。

  如果是其他傳教士去世,王文龍並不會有這麼強烈的同情,但利瑪竇能提出利瑪竇規矩,並且在臨死之時,心中想著的也是為自己的徒弟們完成心愿,都可見他的想法和其他耶穌會士頗為不同,起碼這人對於中華文明是有見解和尊重的。

  從利瑪竇的臥室走出,徐光啟和范守己已經看望過病人,此時正在外面聊天。

  李之藻正指著一架儀器跟范守己介紹:「這就是歐洲人改進的尋天儀。

  范守己仔細詢問了歐洲天文儀器的用法,頗為讚賞的點頭:「西人的技術的確有獨到之處,可以成為修訂新曆法的總綱。」

  雖然邢雲路和范守己等人在天文學上有自己的見解,但是他們並不自大。

  歐洲傳教士帶來的是第谷等一代天文學家的系統理論,比起范守己人的理論更具完備性。歷史上崇禎新曆的修訂,就是大明天學家和傳教士一起商議,最後決定以第谷的天文理論為基礎,中華的天文理論作為補充和提點,實事求是才是真正的科學精神。

  見到王文龍出來,李之藻低聲道:「建陽,我們想要為泰西先生申請葬在京城,還請建陽幫忙。」

  「要我做什麼?」王文龍問。

  李之藻拿出一張文告道:「教中的人擬了一份上疏,建陽若肯幫忙,可在書後簽名。」


  王文龍一看就見上面已經有了徐光啟和范守己的簽名,簽名最上首者則是葉相高。

  根據法令傳教士死後都要拉棺回澳門,不允許葬在大明國境之內,但是利瑪竇卻想要葬在南堂附近。對耶穌會利瑪竇的解釋是如果自己死後葬在京城,就能開傳教士葬於大明國境之內的先河,所以得到耶穌會的支持。但就王文龍的感覺,利瑪竇其實只是想要埋葬在自己一生的事業之旁。

  利瑪竇三十歲就來到大明,半輩子都生活在中國,他對中國的情感十分複雜,像利瑪竇規矩中的一些內容,在澳門的其他耶穌會士都不願意接受,若沒有對中國土地的一定感情,利瑪竇也提不出來。

  歷史上利瑪竇經過一番折騰,也的確成為了第一個下葬在大明境內的傳教士。

  王文龍點了點頭,要過一支筆在文章後面附上名字,道:「此事若想辦成,最好不要炒作輿論,好聲好氣去同聖上溝通,乾乾淨淨的做了也就是了。」

  李之藻同意道:「我們京城教眾中也是這樣的意思,澳門來的傳教士想要將此事奉成一個範例,還是我們阻攔下來的。」

  當天中午,王文龍就在天主教南堂借閱書籍資料,開始寫文章,接下來幾天估計都得泡在南堂。

  他所要寫的文章有兩篇,一篇是向大眾解釋為何要修訂新立法,另一篇則是作出預言展現新天文學的實力。

  至於預言內容,其實不需要計算,王文龍直接從史料里抄就是了,也是趕上他來京城的時間湊巧,《明通鑑》記載十幾天後就會出現金星晝見。

  雖然金星晝見不是金星凌日,但也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大事情,以此時的天文學水平,這事歐洲人都算不出來,更別說欽天監那幫二把刀官員。

  王文龍並不是理科出身,雖然天文學資料只涉及最基礎的幾何計算,換成代數還能更加簡單,但一來計算量實在太大,二來很多歐洲的天文學資料與中華傳統的天文學內容之間的翻譯轉換還頗難理解,王文龍寫文章時也是邊寫邊學。

  在房中寫了半下午的文章,終於有人來叫他吃飯。

  王文龍正因為做了一下午的數學題而頭昏腦脹,看到一桌飯菜時腦子裡還在跑著天文數據,拿著碗筷吃的極慢。

  同桌的還有邢雲路和他的護衛,王文龍吃飯慢,那護衛卻是風捲殘雲一般。

  這人的吃相不差,但是一筷子一筷子的夾菜,然後配著菜將米飯扒入嘴中,動作極有效率,轉眼間就把一碗米飯掃光,自己起身添飯。

  王文龍看的好奇,問邢雲路道:「邢兄所帶這位壯士好胃口啊,一看就是位豪傑,不知叫什麼名字?」

  邢雲路解釋:「這位仁兄姓鐵,並非我的家人,乃是在蘭州道上遇見的朋友,卻然是武藝高強,說起來建陽都難以相信,過河南時我等遇到賊寇,他使一柄大鐵椎,單打三十餘馬賊也能得勝,還拿了對方的頭領,至於他的名姓么,呃……」

  那壯漢插嘴說:「說出名姓辱沒了先人,俺使一柄大鐵椎,江湖上人便叫我做大鐵椎的就是。」

  王文龍聽到這三字驚訝抬頭,仔細打量這個護衛,就見他腰中果真繫著一柄鐵製的流星錘,而且仔細看才發現那流星錘的鏈子不是麻繩,而是如同九節鞭一樣的鐵鏈。整個錘子怕不有十多斤重。

  王文龍一愣,他前世讀過魏禧的《大鐵椎傳》,而眼前之人無論是外號、長相、武器還是在河南單挑三十多個馬賊的經歷,怎麼看怎麼像魏禧散文中的那位明末的傳奇俠客。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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