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驚變驟起
兩年多的時間一晃而過，這個冬天餘歡已經三年級了。
這兩年他在學校里很低調，事實上是他自己認為自己很低調。
他其實比五百瓦的大燈泡還要亮，沒有人敢和他說話，包括老師。點名的時候到他那裡，都只是一點頭就算過了。
所以即使他年齡最小，也沒有校園霸凌出現在他的身上，反而有人被欺負的時候說自己跟餘歡有親戚就能躲過一劫。
這都有賴於劉軍的宣傳。
所以餘歡在學校里只有楊愛華一個夥伴兒。
這兩年變化也很大，天下開放之勢如火如荼，村里也越來越富裕。電子表、旅遊鞋、方便麵都成了小學生們中間常見的事物。
有賴於楊樹林的折騰，越來越有錢的楊愛華走到了最前列，連帶著餘歡接觸的新事物也是最多的。
夕陽下，大地一片蒼黃，小麥已經種下但還沒有出苗。
餘歡和楊愛華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餘歡拿下了耳機，搓了一下凍的發涼的耳朵。他把小巧的錄音機還給了楊愛華：「裡面的歌唱的有些奇怪。」
楊愛華接過來不解的問道：「哪裡奇怪？」接著她摘下自己的耳捂子遞給餘歡。
餘歡擋開了：「我不戴這個。我們不是每個人都有家嗎？為什麼她還想有個家？」
楊愛華甩了甩自己的大辮子，大眼睛轉了轉：「她可能是想要個新家。」
「為什麼？」
「就好像俺爹和俺娘結婚了，就是組成了一個新家，才有了俺。」
餘歡笑了，好像有些明白了。
「愛華，愛華！」有人遠遠的喊她，連蹦帶跳的揮著手。見楊愛華不動，於是快速的跑了過來。跑到近前氣喘吁吁的說道：「愛華，快，快回家吧，恁爹跑哩，恁娘要死哩。」
這是楊愛華的鄰居牛二蛋，平時有點兒憨，算個十七八歲的大人了。
「啊~娘！」楊愛華的眼淚唰的一下就飛濺了出來，撒腿就往家跑，餘歡也跟著跑。
牛二蛋看倆人一塊兒跑遠了，忽然想起了什麼，在後面喊道：「餘歡，恁娘跟著一塊兒跑哩。」
楊樹林和王學玲跑了。
這事兒轟動了大王莊，開始是楊樹林的老婆發現家裡的錢沒了一大半，再後來發現楊樹林的新衣服都不見了，尤其那幾雙嶄新的皮鞋。
於是她就慌了滿村子找，後來有人告訴她，看見楊樹林騎著摩托車帶著王學玲還有行李去鎮上了。
於是她追到了朱仙鎮，楊樹林在朱仙鎮有不少人認識他。有人告訴她楊樹林和一個女人坐長途車離開了，摩托車還被賣給了一個修自行車的。
她當時就暈倒在了長途車站，醒來後被大王莊的人給帶了回來，回到家又哭暈過去好幾次。而楊愛華在學校上課，根本不知道這事兒。
楊愛華和餘歡到了楊家，只見里里外外圍了不少人，楊愛華跌跌撞撞跑進了家。
進家就看到跌坐在屋裡的母親，披頭散髮，眼睛腫的像個桃子，她兩個姨也在一邊陪著勸。她嗚嗚的哭著就跑了過去，抱住了她娘。
她娘看到是自己的女兒，又繃不住了：「嗚嗚……妮兒啊，恁爹不要咱了啊，帶著狐狸精跑了啊，以後咱娘倆可咋辦……」
「王學玲那個狐狸精，勾搭恁爹下了道了啊……」
餘歡傻眼了，他媽跟著楊樹林跑了！他已經有一個多個月沒見王學玲了，自從王學玲兩年前走過一次娘家。
這兩年王學玲經常在娘家住，除了余躍進從礦山回來，逢年過節在家住，跟家裡人包括餘歡也都不親近。
她罵著罵著忽然看見了餘歡，氣往上涌：「都是你這個嗓門星的娘，勾搭愛華他爹，唔唔。」
她被楊愛華的姨媽給捂住了嘴巴，罵王學玲可以，可別沾餘歡。
楊愛華也抱著她娘，眼睛裡的淚水撲簌簌的掉著，開口急道：「小歡，你快回家吧。」
餘歡心中又痛又難過，臉上的表情卻是微笑：「大娘，我一個多月沒見過俺媽了，可能以後也見不到了，我走了。」
說完餘歡就走了，隨著餘歡的離開楊愛華心裡又是一疼。
餘歡沒有回家，去了他姥娘家，走到了大門口就看見他舅舅王學堂在門下抽著煙，看見餘歡他站了起來：「小歡，你咋來了？」
「看看俺媽。」
王學堂皺著眉：「你可從沒來姥娘家看過恁媽，你是知道恁媽走的事兒了？」
餘歡點點頭：「嗯，我想問問姥娘和舅舅知道俺媽要走嗎？俺爹回來恁怎麼說？」
「不知道，一點兒也不知道，大人的事兒你別問了。」
「好。」餘歡轉頭就走了。
他又回到了楊家，找到了楊愛華的舅舅，跟他說了幾句話就回家了。
隨後楊家本家的人和楊樹林的小舅子、連襟們，衝進了王家，把王學堂打了一頓，家裡也給砸了個稀巴爛。
夜晚寒風呼嘯，老余頭唉聲嘆氣的升起了爐火，老余太太抱著餘歡在炕上老淚縱橫。餘歡笑著給奶奶擦眼淚：「奶，俺媽早就想走哩。」
老余太太抽泣了一下：「俺知道，學玲從來就沒看上咱家，看不起咱，當初你爹非要娶她，就是稀罕她，要是不娶她就好哩。」
「不娶俺媽就沒我哩。」
餘歡一句話竟然把老太太給逗笑了，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的心頭肉。
老余頭磕了磕菸袋開口道：「就是恁爹知道了，不知道……不知道咋辦。」
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屋門就被撞開了，一個黑漆漆高大的身影進門就問：「學玲呢！爹！學玲呢……」
只見余躍進身上穿著髒兮兮礦工大棉襖，頭上還戴著礦燈，身上不是土就是泥。
昏暗的燈光下，一雙虎目都腫了起來，眼淚把臉也給花的不成樣子。
老余頭佝僂著身子站起來看著兒子，哆嗦著回道：「學玲，學玲跟楊樹林跑了。」
「啊！」余躍進嚎了一嗓子就跑出了家門。
「學玲，學玲！」大王莊這個夜晚都在響著余躍進的喊聲。
……
楊樹林家當夜就被余躍進闖進去給砸了，楊愛華和母親根本攔不住瘋狂的余躍進。王學堂家又被砸了一遍，小舅子王學堂還被余躍進打了一頓。
餘歡在學校沒有見到楊愛華。
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發現自己家也被楊家砸了，只被砸了東屋，他放學回家的時候老余頭已經收拾完了，東屋裡變得空蕩蕩。
餘歡的西屋和老余兩口子居住的堂屋沒動。
晚上晚飯前，余躍進沒有回來，老余頭就出去找他，余老太太把飯熱了三次，也沒見爺倆的身影進院兒。
外面的寒風呼嘯聲越來越響。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