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十大俠客排名四

  【第四名，葉開，傅紅雪。

  如果說前面小魚兒和花無缺是由血緣相連的雙胞胎兄弟，那葉開和傅紅雪就好像是一對沒有血緣，卻被命運捆縛在一起，無法分離，不可分割的異父異母的雙生兄弟。

  葉開，《邊城浪子》和《九月鷹飛》前後兩個古龍江湖故事的主人公，古龍江湖第四個「十年」的締造者之一。

  其身世為「神刀堂」堂主白天羽和「魔教」大公主花白鳳之子。

  師承「小李飛刀」李尋歡，得「小李飛刀」真傳，飛刀出手同樣「例不虛發」。

  一身魔教血統，使得自身血液天生便可抵消百毒，其輕功自楚留香之後近八十年來無人可及。

  所習「萬流歸宗」內功心法可破一切暗器。

  可以說，在屬於葉開的時代，其所代表的「小李飛刀」已成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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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九月鷹飛》中說的，天上地下，從來也沒有人能知道他的飛刀在哪裡，也沒有人知道刀是怎麼發出來的。

  刀未出手前，誰也想像不到它的速度和力量。

  大家只知道一件事——刀一定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就連上官小仙也不能不承認，「我知道你的刀是無所不在的，無所不至的。」

  而葉開也從來沒有為此謙虛。

  因為刀雖然是他的，雖然在他身上，可是這種刀的神髓，卻還是別人。

  那是一個偉大的人。

  天上地下，你絕對找不到任何人能代替他。

  若不能了解他那種偉大的精神，就絕不能發出那種可以驚天動地的刀。

  那個人，當然指的就是他的師父，李尋歡。

  而飛刀還未在手，刀的精神已在。

  那並不是殺氣，卻比殺氣更令人膽怯。

  這就是「小李飛刀」！

  葉開是小李飛刀的傳人，但他不是李尋歡。

  他繼承了李尋歡的飛刀絕技，也繼承了李尋歡那種偉大的精神。

  但他絕對不是李尋歡的影子。

  他就是他自己，他姓葉，名開。

  樹葉的葉，開心的開。

  他是葉開。

  葉開出生在邊城，但在襁褓之中就被迫離開了故鄉。

  他出生時便被白天羽的原配夫人白夫人從花白鳳身邊抱走，交給了葉氏夫婦撫養。

  由於葉開的養父葉平只是個普通的少林弟子，而白夫人雖然痛恨花白鳳，卻並非是個狠毒的女人，她希望白家所有的人都能在武林中出人頭地，所以白夫人將葉開的身世告訴了李尋歡。

  因為白天羽和李尋歡是道義之交，有故友之情。

  李尋歡還曾經親手贈送了一柄刻有「忍」字的飛刀給白天羽，並承諾白天羽會傳授自己的飛刀給他的一個兒子。

  看來，李尋歡果然是了解自己這位老友白天羽的脾性的，可惜白天羽沒有聽取李尋歡的勸誡，一意孤行，自我太甚，未曾對任何人忍過半分，終致大禍。

  而白夫人將葉開託付給李尋歡，也算是葉開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貴人。白夫人所做的這個選擇，對於葉開整個人生來說也是最重要，最幸運的一個決定。

  因為葉開出生不久父親即死去的悲慘身世，李尋歡從葉開小時便教育葉開，要其先學會愛人才可以學習飛刀。

  葉開的童年是不幸的，據他的回憶，三歲以後自己就再沒有吃過糖，推測他三歲時養父葉平已死。

  因此，自他有記憶，就從沒有像正常人一樣過過一個新年。

  那時儘管年紀還小的葉開，卻已經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所以後來長大之後的葉開談及過去時，神情間總會有一種悲傷蒼涼之意，眼中甚至偶爾還會浮現出一絲仇恨。

  小時候的葉開，經常被人欺負，沒有學會打人前他就已經學會了挨打。

  正因為如此，葉開更加發奮圖強，拼命的學習武功，直到沒有人再能夠打得過他。

  十四歲以前的葉開一直住在黃山上的道觀里，練的是黃山劍法，後來在江湖中流浪時又學會了很多種武功。

  因其養父葉平是少林寺正宗俗家弟子，葉開在十六歲時曾進少林寺學習伏虎拳。

  之後還到京城的鏢局當過差，在江南曾為了救一個女人殺死蓋氏三雄，隨後又回到中原，最後返回邊城故鄉，從一位老關東手裡贏來了一袋金豆子。

  關東邊城，是神刀堂與萬馬堂的發跡之地，也是葉開的家鄉。

  在回邊城前，他還先去了落霞山下的梅花庵，他父親白天羽身死之地。

  在這裡他見到了庵中尼姑了因，了解了一些當年梅花庵血案發生的情形，但那時的葉開並不知道了因就是當年參與殺死親生父親白天羽的兇手之一，桃花娘子。

  可以說，葉開的幼年和前半生都是漂泊孤苦的，往往一個人有過他的這些心酸悲涼的經歷和過往，再加上那件導致他家破人亡，而後令他半生浪蕩多舛無依的家仇大恨，是很難不刻骨銘心，仇恨不平的。

  但葉開的幸運，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李尋歡，一個神奇的人。

  李尋歡教會了葉開無論在做什麼事情之前都先去替別人想一想，正是這一點，徹底改變了葉開的一生。

  而葉母也在臨死時將其真正身世告訴了葉開，只是葉開為了銘記和感懷葉氏夫婦的養育之恩和照顧之情，並沒有把自己的名字改回原名，而是一直讓自己繼續作為葉開而存在。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身負白家血仇的他，最終因為作為葉開的新生而學會仇恨並沒有那麼重要，選擇了放下與寬恕。

  更在之後，大敗魔教，破金錢幫上官金虹之女上官小仙的陰謀，談笑江湖三十年，攜丁靈琳歸隱後依舊被江湖傳說。

  葉開，他天性散漫，放蕩不羈，出身武林顯貴，他的父親是神刀堂堂主白天羽，他的母親是魔教大公主花白鳳，他的師父是天下第一刀「小李探花」李尋歡。

  原本如此得天獨厚的成長環境，他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叱吒風雲笑傲江湖的武林豪傑，但是他卻選擇了浪跡天涯，成為了一個遊戲人間的寂寞高手，孤獨浪子。

  如果說李尋歡是遊俠，那葉開就是浪子。

  人們所看到的葉開，永遠都是一個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但只要沒有人在的時候，他臉上經常掛著的微笑就會消失，也只有在沒有人在的時候，他內心的真情才會流露出來。

  這就是浪子的心，寂寞的心。

  雖然都是漂泊江湖，四海為家，但遊俠與浪子不同，遊俠沒有浪子的寂寞，沒有浪子的頹唐，沒有浪子那種「沒有根」的失落感，也沒有浪子那種無可奈何的惆悵。

  遊俠是高高在上的，是受人讚美和羨慕的，是「胯下五花馬，身披千金裘」的王孫公子。

  而浪子呢？

  他們看起來雖然嘻嘻哈哈，天掉下來也不在乎，腦袋掉下來也不過碗大個疤，看起來好像很逍遙自在似的，可是，這些都不過是假象。

  浪子的逍遙，是逃避自我的逍遙；浪子的寂寞，是悲天憫人的寂寞；浪子的孤獨，是無可奈何的孤獨！

  所以，他們的內心是沉痛的。

  那是一種悲天憫人卻又無可奈何的沉痛。

  遊俠永遠是人們歌頌的對象，司馬遷寫過《遊俠列傳》，曹植寫過《遊俠篇》，李白也寫過《遊俠篇》。

  但是，從來沒有人會歌頌浪子。

  他們永遠是寂寞孤獨的。

  浪子心，誰與悉？浪子淚，誰與泣？無語涕零，斷腸人在天涯。

  這，就是浪子的血和淚！

  浪子的臉是微笑的，浪子的心是寂寞的。

  葉開豈非正是這樣的人？

  想來同為江湖浪子的蕭十一郎和傅紅雪是能夠與他感同身受的。

  好在，他還有丁靈琳。

  葉開無疑也是成功的，他是武林後起之秀中的佼佼者，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他的輕功造詣已可與「盜帥」楚留香媲美，他的飛刀絕技已不在他師父李尋歡之下，但正因為他太成功了，所以命中注定會成為一個浪子，也正因為他的蓋世武功，鑄就了他那顆浪子的心。

  有人說，葉開的成就來源於李尋歡。

  這一點或許就連葉開本人也無法辯駁，但葉開的成功絕不僅僅只是因為李尋歡。

  懲惡揚善，匡扶正義，犧牲自己，只為了成全別人，這是李尋歡的精神。

  武功的意義在於救人而不在於殺人，俠的意義在於愛人而不在於恨人，這是葉開的精神。

  正義必將戰勝邪惡，公道自在人心，一切都只有愛而沒有恨，這是小李飛刀的精神。

  若不能了解這種偉大的精神，就不可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葉開做到了。

  他不但得到了飛刀的秘笈，也得到了飛刀的神髓。

  他的確是一個偉大的人。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是一個偉大的人，奠定了他寂寞的一生。

  要知道，一個真正的高手在世上，必定是寂寞的。

  因為別人只看到了他們輝煌的一面，卻沒有看到他們背後的痛苦，所以也就沒有人能夠了解他們，理解他們，他們永遠是孤獨的。

  葉開也是矛盾的。

  他總是快樂得讓所有人都感到舒服，但他的快樂又從來都是帶給別人的。

  神刀堂堂主的兒子，小李飛刀的傳人，這些奢侈的名號，只能激活旁人興奮的細胞，因而他必須接受那些夢想揚名立萬的人一次次的挑戰，接受一樁樁註定躲不開逃不掉的恩怨，一個個不容推辭的包袱。

  其實他完全可以擺爛或裝作被這些事情搞得焦頭爛額無法解決的樣子，那樣的話也許那把飛刀的主人李尋歡還有可能再次登場。

  但葉開只是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微微一笑，這一件件的事情就被他輕鬆地解決了。

  因為，其實解決這些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作為一個旁觀者。

  所謂旁觀者清，但是葉開的旁觀卻帶著幾分無奈和可笑。

  因為他從一出現就被剝奪了愛與恨的權利，該他報的仇已經有傅紅雪一絲不苟地替他執行，該他孝敬和愛護的，也有傅紅雪替他代其動真情，該找他拼的命，也都在和傅紅雪糾纏不清。

  於是，原本是故事主角的葉開同學，莫名其妙地就被劃成了局外人，他的快樂與悲傷都已無人問津，有人替代。

  也許他小的時候真的想過這些恩怨如果與自己無關該多好，可是當真的和自己無關了，他不禁覺得有點兒無奈。

  所以，當看著那些人毫無道理地與傅紅雪斗得不可開交，葉開只能笑笑，笑真相竟真的有一天和自己沒什麼太大關係了。

  於是，葉開也沒有反抗命運的這個玩笑，在這個難得糊塗的人世，他只能把自己的「浪子」做得更加認真和名副其實。

  有時，浪蕩比認真更難堅持。

  葉開淡泊，寬容，他可以笑嘻嘻地向自己的鞋裡灌沙子，或者扮成一身惡俗的紈絝公子相，不為金錢所動，不被功名所惑。

  他也可以無視自己的苦楚和落拓，平靜地聽別人把自己的血海深仇當作笑料談資，甚至善良的祝福朋友娶他深愛的女子。

  他關心別人，即使關心的人於仇恨中盲目地將他也囊括其中，即使掛念的人用匕首刺向他的心窩。

  他總是容忍和原諒別人，否則他如何扭轉馬空群生的絕望，如何賜予上官小仙新的生活？

  或許也正因如此，他的智慧都用在了博愛眾生之上，沒有更多精力去怨恨，去憤怒。

  葉開也是八面玲瓏的。

  他的深明大義帶著些許調皮，他的撥亂反正總有幾分邪氣。

  他平日裡看上去像一個落魄的浪子，擺闊時卻又活脫脫一個揮金如土的世家公子，他的搞怪和邪氣明顯是魔教的後裔遺傳，但拜見長輩時卻又穩重得盡顯師承的高雅氣質。

  而哪一種是他自己最珍愛的選擇？

  是姓白還是姓李，是安分還是不羈？是踏上魔道的歪門邪徑，還是舉起正義的大旗？

  葉開面對著許多個原本沒有交集的身份，他可曾懷疑過究竟哪一種才值得貫徹？

  最終，我們知曉的葉開，他藏起了飛刀和驕傲，選擇了一個最沒有地位，沒有財富，沒有聲勢，沒有榮耀的，最簡單的名字，一個除了快樂，一無所有的自己。

  不過，至少他還有朋友傅紅雪，還有丁靈琳。

  雖然，他也曾差點把自己所愛的人嫁與自己的朋友。

  這一點，也算是得到了師父的真傳。

  幸好，丁靈琳不是林詩音，不會任憑命運擺布，無論天涯海角，她都要把葉開追回來。

  因為，他不僅是她的愛人，還是她的朋友，她的搭檔，她的快樂，她的悲傷，她生命中難以分割的一部分。

  而葉開也不是李尋歡。

  縱然偶爾也學學師長畫地為牢的本事，但他會聰明地把範圍畫得更大一點兒。

  於是，他們美麗愛情中那點善良的缺陷，最終也被丁靈琳不離不棄的執著和葉開的包容所改變，終得圓滿。

  故事也在他們相互凝視中結束，他們看到的是對方眼中雋永清泉歸為細水長流的平靜，叮鈴鈴地響著天籟般的聲音。】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