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冒牌貨

  又出現了一名案件相關死者，此事可不容耽擱，黛安娜掏出通訊石，立刻就聯繫上了諾里斯，把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你們倆可真是傳奇調查員。」

  通訊石那頭，諾里斯吐槽一聲，便立刻叫醒了那群剛剛閉上眼的手下。

  「弟兄們，對不住了，這事解決完後會給你們放長假的，現在...列隊！出發！」

  頓時，一陣哀嚎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黛安娜很是無奈地切斷了通訊，扭頭看見艾登在書桌里翻找著什麼，而那具高度腐爛的吊屍則在他身旁靜靜搖晃。

  

  她一陣汗顏。

  普通人都會害怕一下的吧？哪怕是見慣了如此情景的她，在每次面對屍體時也要做一下心理建設。

  這傢伙，跟天天出入兇殺現場似的，絲毫不在意？

  「...你在幹什麼，不等他們過來再找證據嗎？」黛安娜看見艾登越翻越起勁，忍不住提醒道。

  這貨明明不是局裡的員工，前兩天甚至還是個嫌疑人，真是絲毫不把自己當外人，就這麼急不可耐地調查起現場，工作熱情簡直能拿最佳員工獎了。

  按規矩來說，黛安娜應該立刻把他制止住，防止他因為不專業而破壞了現場，嚴重的話還能以惡意破壞現場罪起訴他。

  但奇怪的是，她絲毫沒有這種想法，甚至認為艾登調查起來一定能有所收穫，而且收穫絕對不小。

  最開始，她對他就抱著一股沒來由的信任。

  艾登戴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的白手套，有條不紊地翻找著，他頭也不回，給出了他的理由：「他們來找證據又怎麼樣？你們局長會把證據、調查出來的結果告訴你嗎？」

  「不可能不給吧，情報共享是我們最基礎的規定，哪怕局長也沒有權力進行隱瞞，一旦被發現，可是會被高層調查的。」

  黛安娜忍不住打開了窗戶，讓房間裡的惡臭味稍微淡了一些。

  「這封信只寫了一半，還未寄出，我剛剛看了一眼，發現戴莉的名字就在上面，」艾登站起身，甩了甩剛剛找到的一封書信，「你確定他都會跟你們分享嗎，哪怕這是和戴莉有關的？說實話，我都懷疑戴莉是不是他包養的情人了。」

  黛安娜沉默了。

  諾里斯對戴莉這個神秘女人閃爍其詞的態度，很難不讓人相信裡面有什麼隱情。

  「此行總算是有收穫了，我們真該慶幸通訊石才剛剛普及開來，許多老一輩人仍舊喜歡寫信。」

  黛安娜見艾登在向他招手，便立刻走上來，和他湊在一塊，一字一句地看起書信里的內容。

  【親愛的戴莉。】

  【自那件事之後，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讓我見見他，好嗎？】

  【我不清楚你們在做什麼，但我都不會說的，如果有人上門，我也一個字都不會提。】

  【我只想再見他一面，求你了，好嗎？讓他給我回個話！】

  讀完信，黛安娜有點不明所以，她扭過頭，因此湊得太近，差點撞到艾登臉上。

  她立刻向後退了幾步，臉色尷尬：「額，你看出來了什麼嗎？」

  艾登皺緊了眉頭，托著下巴道：「信里的這個『他』，很明顯是和卡倫母親有很密切關係的人。」

  「而且戴莉和這個男人的關係也很密切，兩人目前應該是在一塊的。」

  「而『那件事』又是什麼事情呢？會和這次的案件有關係嗎？」

  黛安娜見艾登還在沉思，便沒有去打擾他，也開始小心翼翼地在書桌中尋找線索。

  她注意到了其餘的書信，但上面的內容只是卡倫母親和其他朋友的日常閒聊，沒有任何有營養的內容。

  不過，在仔細比對每封信的日期後，黛安娜微微一笑，她總算有了收穫。

  「艾登，這個老婦人對書信的整理很嚴苛，我剛剛比對了她的每封書信，都是嚴格按照日期來排序的，你的那封...剛剛是夾在這裡的吧？寫這封信的日期大概是五個月前，也就是1784年五月，不知道對你有沒有啟發？」

  卡倫畢竟是艾登的朋友，有過不少交流，說不定能因此找到新的線索。

  艾登聽完，眉毛略微上揚，重新端詳起手裡的信，拼命搜索起原主關於五月的記憶。

  「1784年五月前後...和卡倫家有關的事情......」

  在黛安娜期待的注視下，他忽然抬起頭。

  「二月十七號，正是我和卡倫認識的日子。」

  「那天我照常從酒館出來，和朋友們喝得爛醉，然後一個小胖墩走過來，說剛剛搬過來，想和我認識一下，這就是我倆友誼的開始。」

  黛安娜聽完後，顯得有些小失望，「這就沒了嗎？」

  艾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自言自語般說道：「說起來，卡倫這小子，從沒邀請我來他家做過客啊，每次都是來我這邊的。」

  「可能...他是看你家太有錢了，比較自卑？」

  黛安娜望了眼把「高富帥」這個詞寫到臉上的艾登，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這麼解釋...但還是不太對，我需要更精確的線索。」

  艾登抬頭望向女屍，「透過這封信，我相信，在她的身上，絕對有我要的線索。」

  黛安娜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她連忙伸出手按住艾登的肩膀。

  「你不會想要在她身上搜集吧？這真的是很嚴重的破壞現場了，你畢竟不是我們的人，抱歉，我不能讓你這麼做。」

  她又抬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而且...嘔...這也太臭了，還是等局長他們過來吧，大不了你全程盯著，不讓他有隱瞞的機會。」

  艾登回過頭，眼神異常認真地盯著黛安娜的臉，「這怎麼能行？我等不到那個時候，而且局長真想隱瞞一些事情，我一個小小普通人又怎麼有權力讓他公開？」

  黛安娜被艾登盯得有點不好意思，她微微側過臉，爭辯道：「可是...破壞現場...這是不行的啊。」

  「沒什麼破壞現場，能找出真相的我，問心無愧！」

  說完，艾登立刻踩上了落滿灰塵的椅子，和屍體黑洞洞的眼眶四目相對。

  卡倫母親的臉部已經高度腐爛，好些地方已經露出了森然的白骨，有血肉的地方也能有蛆蟲蠕動的身影。

  這可比恐怖片裡的殭屍嚇人多了。

  艾登皺著眉頭，強忍著那讓人暈眩的屍臭，伸手把她那已經和血肉融合在一起的破爛衣服扯下來，在口袋裡仔細摸索著。

  而底下的黛安娜，只是神情複雜地看著這一幕，終究是沒有阻止。

  她想不到，專業人員都不一定具備的對案件刨根問底的執拗勁，竟然出現在了這位風評差到沒邊的少爺身上。

  而艾登，只是在單純地享受探索未知的過程。

  既然這是一件開心的事情，那又有什麼辛苦的呢？

  「有了。」

  忍著撲鼻的惡臭，他終於在屍體上衣口袋處，找到了新的線索。

  這是一張照片，背後的標題寫道：「我與愛子卡倫照」。

  右下角則標註著日期，1784年二月，也就是半年前。

  艾登從椅子上跳下來，把手裡的照片遞過去，問道：「一個人有可能在半年內變化這麼大嗎？」

  黛安娜接過照片，仔細看了一下，也發現了端倪。

  照片之上，一個佝僂著背的慈祥老婦人旁邊，是一個高大壯實的棕發年輕人。

  「這是...卡倫？他不是一個黃毛小胖子嗎？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是的，減肥可以減，髮型、發色也可以用修改外貌的技能去改變，但體型實在是差太多了。」

  「那，這張照片有被修改的痕跡嗎？」

  「完全沒有。」

  艾登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以你的經驗，有沒有可能是易容技能之類的？」

  黛安娜把食指按在嘴唇上，仰頭想了想，「應該是不可能的，通用的易容技能只有初級易容術流通，只能修改部分五官，這個技能實際上並不好用，而中高級的...說實話，我翻閱了這麼多卷宗，從沒見過，但應該也改不了身高。」

  「嗯，而且你看他們拍照的背景，」艾登點了點照片，「就是在屋外的庭院那裡，雖然院子已經破敗，不過還是能辨認出來的，這也不符合卡倫跟我說的五月份剛搬來這件事。」

  矛盾，全是矛盾。

  「那個小胖子卡倫，他是一個冒牌貨啊。」

  艾登低頭沉吟道，「他跟戴莉也是一夥的，那天晚上的派對，就是他把戴莉介紹給我認識的。」

  重新回想起那晚的情景，他發現小胖子卡倫有點太過急切了，幾乎是拽著自己和戴莉相識。

  那之後，也是卡倫遞給自己的酒杯。

  只不過因為他是死者，導致艾登和其他人都沒有對他產生懷疑。

  「但...他為什麼死了呢？還是被同伴黛安娜親手殺了？」

  面對黛安娜天真的疑問，艾登的眼神中重新冒出了慈祥的光芒。

  女兒啊，你還是太天真了。

  「為什麼死了？因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讓戴莉成功接觸到我，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身為死者的他，自然也很難被懷疑上，還能藉此引導我們走入誤區。」

  看著黛安娜略有些發白的臉，艾登繼續推測道：「真正的卡倫，就是他母親里所說的那個『他』，他甚至逼死了他的母親。」

  「說不定，卡倫這傢伙正躲在暗處嘲笑我們呢。」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