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愧是我女兒
寬敞透亮的審訊室內。
艾登苦著臉,端坐在木質的椅子上,剛才的兩名看守則分別站在他的左右兩邊,臉色冷峻。
桌子上靜靜地躺著一本黑色的書,沒人在意。
他的面前走來一位戴著單片鏡的白髮老者,雍容的紫色長袍體現出他身份的不凡。
「呵呵,沒事,無須這麼警戒,解開他的手銬吧。」
老者對看守吩咐道。
在這個強者遍地走的世界中,艾登這種普通人,可以說是毫無威脅。
「我叫哈伯德,負責對你的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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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伯德緩緩入座,從長袍中掏出一疊文件,扶了扶眼鏡,溫和道:「孩子,你先把你知道的都說一遍吧。」
他的話語如和煦的春風,能讓人警惕心大減。
艾登暗中撇了撇嘴。
這只是審訊的手段罷了,一旦自己承認罪行,迎接他的可不是什麼溫柔的小懲罰了。
他禮貌地向老者點點頭,眸子中仿佛漾著深藍的潭水,將昨晚自己記憶中的經歷說了一遍,聽起來十分正常。
參加派對、喝酒、跳舞、被小姐姐拉到小房間......
哈伯德全程盯著艾登的眼睛,表情始終沒有什麼變化。
「先生,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我並不是什麼邪神信徒,是被冤枉的。」
在滔滔不絕的講述之後,艾登長吁一口氣,誠懇地說道。
哈伯德笑了笑,笑得有些奇怪。
「嗯,我也這麼認為的,像你這麼彬彬有禮的好孩子,我也不願意相信,你是那種信仰邪神的瘋子。」
「噗......」
艾登右邊的看守差點笑出聲,好在最後憋住了。
什麼彬彬有禮的好孩子,蘭恩家族的惡少,可是全城聞名的,生活在本地的看守自然也很清楚。
除了有點破錢以外一無是處。
莽撞易怒、粗俗無禮、無知無能可是他一直以來的代名詞,完全浪費了他顯赫的家世和英俊的臉。
雖然艾登今天的表現確實很反常,顯得過於冷靜,像是智商占領高地的樣子,但也不過是他為擺脫罪名而作出偽裝罷了。
等到罪名坐實,哼哼,看你的偽裝還能不能保持下去。
艾登聽到了那隱約的嘲笑,對那所謂的「鐵證」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麼證據,能將信仰邪神這一大罪直接扣死在自己頭上?
而就在此時,哈伯德也神秘地笑了笑,在厚實的文件中翻找起來。
他接著剛才的話開口:「雖然我很想相信你,不過...你還是看看這張照片吧?」
終於到展示證據的環節了嗎?
艾登心中滿懷著忐忑,伸手接過了照片。
然而,他只瞟了一眼,眉頭就緊緊皺起,暗叫不妙。
真的是鐵證!
在照片上,一名黑髮的俊朗男子,正穿著西服,被十幾個黑袍人簇擁在中間,他高舉著雙臂,神情狂熱,而背後的牆壁上則用鮮血畫著繁雜的符號。
正是他自己。
那神情,簡直狂熱得不能再狂熱了,是非常標準的邪神信徒。
而且看上去還是個小頭目。
「...這照片,應該是偽造的吧?」
艾登的臉色變得不大好看,依舊平靜地看向哈伯德。
「照片是用魔導具——刻影石刻印出來的,由我們的人親自刻印,還原出了昨晚的景象,你覺得...是偽造的嗎?」
哈伯德雙手交叉,饒有趣味的盯著艾登的眼睛,對艾登的質問早有預料。
「你可能想說,這是大家鬧著玩,那麼別急,我還有另一張。」
他不等艾登繼續開口,立刻又掏出一張照片,在手裡嘲弄似地揚了揚,才遞到艾登的手裡。
照片中,艾登的眼睛張得很大,狂笑著將漆黑的匕首刺進了一個黃毛胖墩的胸口,周圍的黑袍人呈歡呼狀。
胖墩正是艾登的狐朋狗友之一,卡倫。
他的表情極為恐懼,肚子上畫著邪神的符號。
「怎麼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你親手殺死了他,挖出了他的心臟,在邪神的教派中,這是獻祭。」
哈伯德那和藹的面孔驟然消失,帶著冰冷的笑,繼續說道:「同時,我們也在現場發現了兇器,透過螢光石粉末,上面正是你的指紋。你昨晚穿的西裝上也帶著血跡,用鑑定技能看過了,正是你朋友的血,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這一套連環炮的說辭,換作其他人,說不定會絕望地癱軟在地。
這哪是審訊,分明是在走流程,用一個接一個的鐵證逼他認罪。
「......」
艾登低垂著腦袋,雙拳緊握,旋即又鬆開。
他也凝視向哈伯德,眼中一片清明。
「怎麼樣?你認罪嗎?」
「不,我不認罪。」
艾登緩慢而有力地搖了搖頭,「真兇,另有其人,我只是被嫁禍的。」
雖然昨晚的記憶並不清晰,但艾登可以確信,他絕對沒有將活人獻祭給邪神。
聽到這裡,兩名看守再也止不住笑了。
「噗呲...哈哈哈哈哈!你這廢物少爺,還死不認罪,真以為你家裡人還能保住你啊!」
「就是,哈伯德大人可是從王都來的,在異端審判局裡算是絕對的高層,你信不信,他一句話就能把你全家查封,財產充公了!你現在認罪,還不算晚!」
「來自王都的異端審判局?」艾登心中一動。
哈伯德沒有制止兩名看守無禮放肆的話語,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寬大的衣袍,居高臨下地看著艾登。
「艾登.蘭恩,這是我的仁慈,只要你現在認罪,我保證你的家族不會受牽連,但如果你繼續抵賴.......」
與此同時,一股淡淡的精神壓迫自他體內釋放而出,周遭的空氣似乎凝固了,連呼吸都很困難。
頓時,艾登感到大腦一陣暈眩,意識都變得模糊起來。
兩名看守也受到了波及,臉色慘白,軟綿綿地靠著牆壁,一句話都吐不出來了。
「你他娘的,這不就是刑訊逼供嗎?」
艾登心中咬牙切齒,怒火自心底躥升,竟然將硬生生地將思考從泥潭中拽了上來。
他蹭地站起身,深藍的眼瞳中翻騰著海浪,死死地盯著哈伯德的眼睛。
「?!」
哈伯德臉色一變,他沒想到自己的精神力竟壓制不了一個普通人,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我說了,我沒有做這些事,這些證據確實對我很不利,但我要跟我的律師說話,而不是在這裡糊裡糊塗地認罪,懂嗎?」
「你...冥頑不靈。」
哈伯德被他的態度給惹怒了,精神力的壓迫再度加強。
然而,這個一點魔力都沒有的少爺,依舊死咬著牙。
哪怕眼眶充血,身體搖搖欲墜,也不肯屈服。
哈伯德眼底閃過盛怒,他望了望一旁幾乎暈眩過去的看守們,緩緩抬起了右手,露出狠辣的表情。
一個法陣的雛形自他手中浮現。
就在這時,後方的門被直接踢飛,一道靚麗的倩影閃爍進來。
「這裡發生什麼事情了?馬上停下來。」
哈伯德見有外人闖入,那愈發劇烈的精神力不得不停歇,蓄勢待發的右手也垂了下去。
盛怒湧上他的心頭。
「我是王都異端審判局的紫衣執法者,哈伯德.厄德,你是誰,敢幹擾我執法?」
哈伯德扭頭看向闖入的金髮女人,掏出一枚鑲嵌著烏鴉的深紫色令牌。
這個令牌,象徵著崇高的地位。
「黛安娜,白衣執法者,外出執行任務,今早才回摩恩城。」
雖然職級比哈伯德低了好幾個層次,但黛安娜的眼中卻不帶絲毫敬畏:「什麼干擾你執法?你剛才是想對嫌疑犯動用武力嗎?」
哈伯德見黛安娜不怕這個,只好收起傲慢的態勢。
「...我有些衝動,這個人是邪神信徒,已經將一個人獻祭了,還死不承認。」
「嗯?」
黛安娜皺起好看的眉毛,望向哈伯德對面的俊朗少年,「你是...蘭恩家族的艾登?」
「是。」
艾登心中對黛安娜的救場道了聲謝。
這哈伯德簡直瘋了,他感覺到了其毫不掩飾的殺意。
「額...你們抓錯人了吧?就他,信仰邪神,殺人?好日子過得不耐煩了?」
黛安娜明顯是在幫他說話,但艾登聽著卻開心不起來。
什麼叫「就他?」?
自己這少爺當的,還真的是爛名遠揚啊。
等等,黛安娜?
艾登一愣,腦海中回想起了什麼,立刻扭頭端詳起她的臉,差點把兩個字脫口而出。
她一頭燦金色的長髮,姣好的面容上帶著堅毅和自信,一身輕盈的皮甲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女兒!
哈伯德的精神力壓迫讓他思維有些混亂,現在略一恢復,艾登便回想起了眼前的人物。
這不是自己親手製作的女性角色嗎?
她是一個大型支線任務的主要角色,玩家將見證她從一個小小的白衣執法者一步步往上爬,最終成為王都的紅衣執法者之首,成為大陸七大傳奇的第四名。
艾登在設計她時可是傾注了無數的心血,連立繪都是親手操刀,改了數十次才定稿。
匯聚了無數個日夜熱情的人物就站在面前,要不是情勢實在緊急,他都想直接抱上去。
壓抑住激動的心情,艾登的眼中冒出精光。
這本是一個死局,自己孤立無援,家族也愛莫能助,只能掰著指頭過日子了。
但有了黛安娜的幫忙,未必不能破局!
就在他心潮澎湃的時候,黛安娜有點手足無措地後退了半步。
「你...能別一直盯著我的臉看嗎?」
「咳咳,」艾登尷尬地挪開了目光,「哈伯德先生,請原諒我之前的無禮,只要你肯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我立馬認罪。」
哈伯德冷哼一聲,很不滿艾登還敢跟他談條件,沉聲道:「什麼?」
「讓我跟這位黛安娜小姐單獨相處十分鐘。」
他望了望黛安娜,對方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好,十分鐘後,我會直接將你帶走,到這座城最森嚴的監獄裡。」
「七天後,你就會被處刑,就在這座城,在所有居民的面前!」
興許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在冷冷地威脅了兩句後,哈伯德就帶著兩名不省人事的看守走出了房間。
頓時,房間裡就只剩他和黛安娜兩人。
「黛安娜,我要說的話,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
不等艾登說完,黛安娜便捋了捋前額的長髮,微笑地打斷了他。
「我知道,你是想說,那個哈伯德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是王都的紫衣執法者,對吧?」
艾登一愣,這女人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把他想說的給說完了?
短短几分鐘就看破了一切,真是冰雪聰明。
艾登腦子一抽,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
「不愧是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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