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集思廣益謀大業
「此次我去會盟,悟出了一個道理:弱小就沒有尊嚴」,秋風涼,諾木台萊滿飲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馬奶酒,向自己的心腹們講述北上鄂畢草原會盟的經過。
當說到杜爾伯特人如何蔑視輝特部,達萊台什甚至不屑於見自己時,巴圖和坦、鐵鉬爾、那蘇圖、巴爾思、脫里、西日莫等文武無不氣憤。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紛紛表示要助大台吉雪恥。
見眾心可用,諾木台萊很欣慰,這些年含辛茹苦,終於有了自己的班底。
「咳」,威嚴的一聲咳嗽後,年輕的大台吉開始問計:「打鐵還需自身硬,傍人籬落可不行。想要別人瞧得起咱們,咱們自己得先強大起來。都說說吧,有什麼富國強兵之策?」元朝建立後,蒙古貴族受漢文化影響頗深,很多人都會說一些漢人常用的成語。從諾木達萊口中吐出「富國強兵」這四個字,一點都不奇怪。
寂靜無聲!大家雖然都有一顆振興輝特的拳拳之心,卻一時不知如何著手,你瞧著我,我瞧著你,誰也不說話。
沉默啊沉默,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滅亡!
「大台吉,末將倒是有些想法」,先開口的竟是武將巴爾思。
「哦,你有什麼好法子,儘管說」。
「您北上時有馬匪作亂,幸虧我們的大營外設有寨牆和柵欄,方才有驚無險。我聽說成吉思汗建起哈喇和林城,俺答汗建起歸化城,就連察哈爾的林丹汗甫一繼位也建起瓦察爾圖察漢城。可見要想興建大業,必須倚靠堅城作為根本之所。根本穩固了,才能發展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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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誰說巴爾思這頭猛虎只會打仗?剛才的想法十分有見識」,諾木達萊誇了巴爾思幾句,又問道:「依你看,裕勒都斯草原何處適合築城?」
「這個~」巴爾思臉一紅,「末將見識有限,請大台吉親斷」。
稅務官那蘇圖開了腔:「裕勒都斯乃是『星辰』之意,湖泊牧場眾多,璀璨如星辰,實在是適合休養生息的寶地。奴才聽說此處有大、小兩處谷地。其中大玉勒都斯河谷位於大、小兩玉勒都斯河會合處,四面皆山,水草豐滿,自古便為優良牧場。隋時,西突厥處羅可汗便曾建牙於此,名為『鷹娑川』。若在此建城,可為萬世之基!」
「好,便依你之策,在大玉勒都斯河谷建城!」諾木達萊興奮得攥緊了拳頭,仿佛見到了輝特部重新崛起於衛拉特強部之林的喜人景象。
「大台吉,築城費時費力費銀子,錢餉從何處來?」德墨齊(內政官)鐵鉬爾給他的雄心壯志澆了盆冷水。
諾木達萊一愕,隨即笑道:「德墨齊不要擔心,錢餉不足,便先在谷口、山上建幾座軍堡,紮寨於谷中,以後財力充足後再築城。總之,不管多麼艱辛,我也要為輝特人找到一塊可以遮風避雨的安全所在」。
「大台吉英明!」眾人聽了無不振奮。
「大台吉,牧民為部落的根本,想要強大,必須增加我們的人口」,巴圖和坦也獻上了妙策,「我以為可以用三策增加人口:一則鼓勵生育,凡有嬰兒出生,獎勵其父母馬駒一匹、羊兩隻;二則減輕賦稅,吸引其他部落百姓來投;三則派兵去葉爾羌、哈薩克擄掠人口」。
諾木達萊想了想,苦笑,「派兵去葉爾羌、哈薩克擄掠人口就算了,以我們現在的實力不一定打得過人家。鼓勵生育、減輕賦稅、招撫流民,我看可行」。
「大台吉,築堡設寨已耗費不低,若再鼓勵生育、減輕賦稅、招撫流民,請問錢糧從哪裡來?」鐵鉬爾又提出了銀子問題。
唉!錢啊,錢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諾木達萊撓了撓頭,詢問道:「大家可有什麼增加收入的好法子?」
莫提錢,提錢傷感情!霎時,大帳內安靜得針落可聞。
終於,西日莫提了個建議,「大台吉可以向過往的商旅徵收商稅,以彌補日用不足」。
「嗯」,諾木達萊嗯了一聲,中氣不足,那意思,光靠征商稅可能不夠。
「大台吉,我以為還可以開礦。巴音布魯克山區盛產金、銅、鐵、煤等礦,很多都是露天,可開採出來販賣;另外,西域多鹽湖、鹽山,可開採食鹽販給鹽商,亦是一條財路」,巴圖和坦再獻一策。
有人下意識地覺得西域不靠海,必然缺鹽。實則不然,西域到處都是鹽湖鹽山,鹽比普通的內陸省份多得多。比如,赤沙山中的岩鹽天下聞名。《魏書·高昌傳》記載:「高昌出赤鹽,其味甚美⋯⋯其形如玉,高昌人取以為枕,貢之中國」,南朝《金鏤子》稱:「胡中白鹽產於崖,映月光明,洞澈如水晶,土人以供國廚,名君王鹽,亦名玉華鹽」。
聽了此言,諾木達萊雙目閃過熾熱的光,大吼道:「此策甚好,就這麼幹!還須多招募一些有手藝的工匠,打造兵器,操練兵馬。輝特部的興亡,便全在諸位身上」。
「我等願追隨大台吉,振興輝特,粉身碎骨,在所不辭!」心腹們被肅重的氣氛感動,紛紛表著忠心。
大帳內,一片激昂。
⋯⋯
時光永是飛逝,一轉眼,四年沒了。
這四年,諾木達萊在大裕勒都斯河谷鷹娑川建起了軍堡、營寨,雖未築城,卻四面皆山、易守難攻;谷中又水草豐滿,適合放牧。他將自己的本部轉移至谷中,有了安全穩定的根據地,人心迅速平靜下來,人口也有了增長。本部由兩千戶增加到兩千三百戶,整個輝特部則由七千戶增加到七千六百戶。
穿越者「蘇勒坦」則進步神速,學會了蒙語,還經常能吐出幾句漢語,被族人驚為「神童」,更坐實了「賢哲」的名頭。不甘寂寞的老爹還為他生了個弟弟,起名為:「蘇穆爾」。
一時間,輝特部上上下下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祥和景象。
然而,這終究是不平凡的四年!
遼東一個叫努爾哈赤的人,以「七大恨」起兵,向大明朝露出獠牙。萬曆大帝沒當回事,區區土酋,還反了天不成?發兵四路討之。結果,薩爾滸之戰大敗。老皇帝不害怕、不氣餒、不服輸,再調精兵強將。奈何天不假年,駕崩了!一個叫朱由校的少年成了大明的主人,他將大權交給大太監魏忠賢,潛心鑽研木工藝術,從此開始了大明朝的新時代。
漠南察哈爾部的林丹汗,本已征服內喀爾喀五部,又用《圖們汗法典》約束諸部,使漠南諸部重新向大汗朝覲,形勢極好。卻不知哪根筋不對,在西藏薩迦派僧侶沙爾巴呼圖克圖的勸說下,由黃教(格魯派)改宗紅教(薩迦派,狹義上是花教,廣義上與寧瑪派、噶舉派皆屬紅教)。此舉加劇了信奉黃教的蒙古諸部對大汗的離心力,對統一蒙古的事業產生不小的阻礙。
北邊的斡羅斯人在鄂畢河東岸建起了庫茲涅斯克堡,將勢力推進到葉尼塞河流域,並窺測貝加爾湖。
漠北蒙古三部依然在明爭暗鬥,誰也奈何不了誰。
漠西的衛拉特蒙古則是鐵板一塊,各部十分團結。沒法不團結,他們攤上事了,攤上大事了!先是遭到西邊哈薩克額什木汗的大軍進攻;接著,東邊的和托輝特部琿台吉的碩壘烏巴什也率軍來犯,誓要消滅宿敵衛拉特。
一時間,衛拉特蒙古在東、西兩個方向都遭到了強敵的進攻,想生存,只有團結起來,相擁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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