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願者上鉤

  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小的人偶，奧黛麗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那是十年前，她第一次登台然後患上了社交恐懼症不久之後，那也算是她這一生之中最黑暗的階段了，那些天裡她一直躲在家裡，除了兩位母親與姐姐之外，她拒絕與任何人見面交流。

  也正是那段時間裡，二姨諾厄蘿絲剛好去了她家拜訪，並對她展示了的傀儡人偶的可能性。

  奧黛麗很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屋外陽光明媚，但是她卻門窗緊閉，拉好窗簾，獨自一人躲在了的黑暗的房間裡瑟瑟發抖。

  那時候的她即便是獨自一人相處都依舊能感覺到的那種仿佛被無數視線窺視著的幻覺，她總覺得周圍的角落裡，床底下，各種夾縫之中都仿佛有著一隻隻眼睛正在睜開，它們全都在用貪婪的眼神注視這她，似乎只要她一鬆懈就會被的這些怪物們吃干抹淨。

  那時候尚且年幼的她啥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整個人蜷縮在心愛的小被子裡，幻想著那天使羽絨的被子就是無敵的防禦結界，能夠隔絕那些討厭的視線。

  只可惜被子的無敵只是幻想，這層心理上的屏障最終還是被破開了，當察覺到自己的被子裡鑽進了異物之後，小奧黛麗當時就嚇得尖叫著從床上跳了起來，那時候就已經有著好幾萬魔力的她直接爆發了，狂暴噴涌的魔力直接把整個房間給掀翻了，也將那個入侵她被窩的異物給暴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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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小小的蜘蛛女郎人偶。

  嗯，也就是那種上半身是漂亮的女性，下半身卻是猙獰的蜘蛛模樣的怪物。

  「啊咧，抱歉嚇到你了啊，我就是想要跟你開個玩笑而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父系母親的堂妹，諾厄蘿絲，你可以叫我二姨。」

  那個小小的傀儡啪嘰一下被魔力拍在了牆上，然後順著牆面滑落在地上之後這才搖搖晃晃的起身，這麼對著奧黛麗自我介紹著。

  這也就是她與二姨的第一次見面。

  奧黛麗的社交恐懼的根源便是那些觀眾看向她時那過於貪婪的眼神，那些眼神之中是赤裸裸的各種欲望。

  這要是換個對情緒感知不明顯的人或許還會覺得沒啥，偏偏奧黛麗繼承了一部分魅魔的能力，而惡魔對於欲望的感知力有多敏銳那也就無需多說了。

  或許那些眼神之中包含著的欲望只是觀眾們腦中的幻想而已，人們都說幻想無罪，只要能不真實行動，只是在腦子裡想想的話並不算什麼過錯。

  你路上看到個美女，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的時候你就連未來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但是最終你卻依舊慫的壓根不敢去和人家搭訕，那麼你之前的腦中幻想其實啥意義都沒有，那個被你幻想的美女完全不會知道到自己剛剛都在另一個時間線里和人結婚生娃了。

  正常來說卻是如此，但是對於奧黛麗來說卻不是這樣。

  魅魔的核心天賦名為欲望之源（ssr），這是一種能夠感知並讀懂一切針對自己產生的欲望的能力。

  依靠著這個能力，在魅魔的眼中，獵物的xp簡直一清二楚，她們能瞬間洞徹面前的這個獵物究竟是御姐控還是蘿莉控，是巨r黨還是平r黨，喜歡黑絲還是白絲等等，最終根據這份資料針對性的調整自身的狩獵姿態。

  因此，這才有了魅魔們總是能以人們最喜歡的模樣出現的傳說。

  奧黛麗也不知道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從父系母親身上繼承了這個天賦，因此，那些觀眾眼神之中包含的欲望在她的感知力分明就是一部部清晰無比的以自己為主角的電影，至於這些電影內容有多惡劣那也就不需要多言了。

  真正的魅魔或許會對於那些骯髒的欲望不屑一顧，反而會欣喜的覺得這是自己有魅力的表現，但是奧黛麗只是個魔女，她可沒魅魔那放蕩的本性。

  作為從人類進化而來的天災種族，魔女或許在力量天賦上領先了人類無數個版本，但是在心靈領域她們其實真沒進步多少。

  自然的，小小年紀就一下子見識到了世間醜惡的奧黛麗最終沒能挺得過來，社恐與自閉的毛病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不過奧黛麗害怕的只是人或者更準確的說是魔女同類對她產生的骯髒欲望，畢竟她總不能因為別人的腦中幻想就直接和人翻臉吧。

  東方的仙人們曾經有句古話，論跡不論心，論心無聖人。

  就算是魔女這樣的強大族群里的普通個體也是無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心的，她不可能因為別人的一點幻想就直接掏出魔杖與人決鬥吧，這樣反而顯得她才是瘋子。

  而且她一個以追求藝術為目標的魔女難道要去天天和自己的觀眾決鬥嗎？

  正是因為清楚的明白這一點，奧黛麗才倍感無力，她既然沒法控制別人的思想，那麼就只能自己躲起來眼不見為淨了。

  只是，她要是躲起來了，那她那追逐藝術的夢想又該怎麼辦呢？

  這才是小奧黛麗當時痛苦迷茫的原因。

  但是，那一天，在那被狂暴的魔力掀翻了房頂的廢墟之中，看著自己面前活靈活現的蜘蛛女郎傀儡，奧黛麗充滿陰霾的內心就如同這被掀翻了房頂而被陽光照射進來，驅散了黑暗的房間一樣重見光明。

  或許在別人眼中，這個外表其實還有點恐怖的蜘蛛女郎傀儡其實也挺嚇人的，容易觸發恐怖谷效應，很多人都其實挺害怕這些太過逼真的人偶的。

  但是身為魔女，奧黛麗自然不會被這個嚇到，而且大概是隔著一層傀儡的緣故吧，她的天賦對這傀儡是不產生作用的，畢竟這無心的傀儡可不會對她產生什麼欲望。

  那麼既然我自己無法上台的話，那我躲在幕後，讓我的傀儡上台表演不就好了嗎？

  雖然作為她力量的媒介，她依然能感覺到別人對她的傀儡的欲望，但是看以傀儡為主角的小電影總比看以自己為主角的小電影要容易接受的多，而且大部分正常人應該不會閒著沒事對傀儡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欲望吧。

  而這這樣一來倒也解決了她很難找到可以與她配合的同伴的問題，畢竟無論是舞蹈還是歌唱都很少有獨角戲，總要有伴舞或者配樂啥的，而以奧黛麗這情況她最多也就只能和兩位母親配合了。

  但是以兩位母親的名氣一上台那誰是主角誰是配角這個就不好說了，雖然母親們都覺得奧黛麗以後的成就一定會超越她們的，但是奧黛麗很清楚，就目前的自己怕不是只能當著映襯兩位母親的綠葉。

  畢竟舞者和歌手可從來不是光有臉就行的，哪怕奧黛麗長的漂亮，但是在專業領域，她現在比兩位母親差的太多了。

  不過如果全是傀儡的話，那麼這個問題就能得到解決了，只要能操縱足夠多的傀儡，那麼奧黛麗她自己一個人就是一整支歌舞團。

  也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從那之後，她就走上了創建人偶劇場的道路。

  只可惜這條路遠比她一開始想像的還要難走就是了。

  僵硬的人偶是有著極限的，有些魔女能夠展現的舞姿人偶卻根本沒法復現，活物與死物展現出來的藝術性也完全是兩種概念，再加上人偶劇本來就是小眾項目，受眾大多是些小孩子等等之類的原因。

  反正這些年來奧黛麗遇到的困難與挫折比她想像中要多的太多了，這要是她沒患上社恐的話，按照母親們原本的規劃之路，現年16歲的她應該已經站在魔女演員心中的聖地，魔女世界的藝術中心，維納斯劇場的大舞台上享受整個世界的矚目與讚賞了。

  然而現實則是她努力了這麼久，付出了無數心血創建的人偶劇場現在壓根連最低級的正式舞台都上不去，只能在魔網上當個小網紅主播，粉絲也才十幾萬的那種。

  而在意識到自己這條路的艱難之後，奧黛麗也並沒有準備放棄，所以她才來到了這魔女學院，來找二姨繼續學習傀儡技藝，她想要創造出能承載她藝術夢想的完美人偶。

  但是現實現在又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

  她以前那引以為傲的天賦學識什麼的現在全都被一位莫名其妙的同學給踐踏的粉碎，甚至連二姨這個值得信任的親人現在都突然有了新歡了，她就仿佛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一般。

  人的崩潰往往只在一瞬間而已，現在小狐狸的心態就已經在崩潰邊緣，她開始懷疑自己活得是不是像個小丑。

  嗯，或許她就不該組織什麼歌舞團，馬戲團才是她真正的歸宿，小丑這個角色她肯定能本色出演。

  以前奧黛麗還只是社恐，現在她已經差點自閉了。

  累了啊，真的累了，反正我也不是什麼天才，天賦又不好，心態還這麼差，還忙活個啥，不如躺平等死算了。

  她心裡這麼想著。

  只是，就在這絕望的黑暗即將和十年前一樣再次籠罩著她的時候，又有一個小小的人偶站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力交瘁之下產生的幻覺，奧黛麗總覺得這個人偶格外的精美，簡直就好像是她一直在苦苦追尋著的，那能夠承載她的藝術夢想的完美人偶一般。

  這個小小的人偶現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它是那樣的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明明是死物，但是卻散發著生命的活力。

  「吶，回過神了沒，奧黛麗小姐？」

  這個小小的金髮碧眼的魔女人偶朝著她揮了揮手，然後雙掌合在嘴邊作喇叭狀，高喊著。

  這一次它的嗓音甚至不是枯燥的金屬合成音，而是一個清脆可人的小女孩的聲線。

  「嗯....」

  因為是面對人偶，所以奧黛麗倒是沒有多害怕，她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甚至發出了一點聲音。

  而得到回覆的小人偶頓時開心的眉飛色舞起來。

  奧黛麗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看錯，她竟然在這個人偶的臉上看到了表情，而且這表情還如此的自然。

  媽耶，原來人偶還能這麼精細的嗎？

  小狐狸震驚。

  「那奧黛麗小姐你知道學院裡哪裡可以進行學派考核嗎？我主人想去。」

  小小的人偶走了上前，抓住奧黛麗的褲腳，輕輕搖晃著撒著嬌。

  這一刻，小狐狸只覺得自己面前的仿佛不是個冰冷的人偶，而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

  只是，當她終於忍不住伸出手，直接抓住這小小的傀儡的時候，那入手的堅硬冰冷將她帶回了現實。

  同時另一隻手也飛快的伸了過來，將那個小小的人偶給直接搶了回去。

  「喂，看就看啊，別亂碰啊。」

  多蘿茜收回這個以妹妹愛麗絲為模型製作的小傀儡，然後淡淡的說道，而她的手中，小傀儡愛麗絲也偷偷的藏在她的手背之後，朝著奧黛麗吐著舌頭。

  就這麼說完，多蘿茜也就不管這個小師妹的反應，她自顧自的向前走著。

  嘛，以她多年社恐的經驗來看，想要和另一個社恐交流，那就必須從對方的興趣愛好為切入點。

  她之前有注意到這個小師妹似乎對人偶很感興趣的樣子，那麼這就是個不錯的切入點。

  而剛剛從對方那都忍不住想要抓人偶的反應來看，多蘿茜知道自己下的魚餌是奏效了。

  嗯，那麼今天的目標就算完成了，和社恐相處太過熱情反而會讓對方不自在，那麼這時候就該以退為進。

  果然，多蘿茜這還沒走幾步，她就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身後一個小尾巴跟了上來。

  於是，她再次停下腳步，轉頭看著一臉惴惴不安的小師妹。

  「奧黛麗小姐，你找我主人還有事嗎？」

  她的肩膀上，小小的愛麗絲傀儡也放棄了逗貓，轉身看著奧黛麗如此問道。

  「........」

  小狐狸再次努力的張開嘴，但是卻還是死活說不出話來，她再次急的團團轉，好在最終終於是忍無可忍，也從尾巴里搖出來了一隻她自己的q版傀儡。

  「我，我知道學派考核的地方在哪。」

  這個一看就比多蘿茜的愛麗絲傀儡要粗糙太多的狐狸傀儡用著冰冷的金屬合成音這麼說著。

  說完，奧黛麗便用那雙勾人的狐狸眼期待的看著這個幾分鐘之前她還不想承認的師姐，等待著她的答覆。

  對此，多蘿茜嘴角微微一翹。

  嘿嘿，魚兒上鉤了啊。

  嘖，就是這麼欺負人家老實孩子有點愧疚，總有種在誘拐小女孩的感覺。

  .....屑魔女良心不安中......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