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眼鏡下的雙眼,很是平靜,倒影出了王宇驚恐的臉龐
不是他,又能是誰,還能是誰
「又不是我指證周千是殺人者的,為什麼你總是要懷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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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長弓收回了目光,將雙手放在了後腦上,向著逐漸遠去的幾人走去
洞中又是陰涼傳出,驚得王宇一個哆嗦,他跌跌撞撞起身,逃一般的遠離了這個洞口
途徑空地前房屋時,王宇追上了眾人,他心中思緒萬千,覺得張長弓嫌疑極大,可又覺得他說的沒錯
可指認周千為殺人者的卻是楊欽,言之鑿鑿,更是因為周千的逃走,讓眾人確信了他殺人者的身份
「難不成楊欽才是那個殺人者?」
王宇想著,看向了楊欽的背影,那個傢伙正自顧向前走著,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後多了一雙注視的眼睛
「等一等。」
他突然開口,叫停了眾人
前方的人停在空地上,疑惑的回過頭,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我剛才看見周千了。」
一言出,眾人眼眸紛紛一縮,露出了吃驚
「你怎麼不早說!」
吳建旭露出了焦急的神情,作勢便想向回跑去,可跑出三兩步後又想起了洞中的漆黑,於是又停下了腳步
「你確定是周千嗎?」
安世盛詢問著,生怕是聽錯了一樣
「是的,不過他死了。」
王宇點頭,又是引來了一陣喧譁,所有人都露出了不信的神情
前不久才將出口和他們留宿的房屋給炸塌,現在就死在了洞中?這樣的轉變實在讓他們有些無法接受,因為被認定的殺人者自己死掉了
再說出周千死亡後,王宇則是一直看著楊欽,想要看看他聽見了周千的死訊後會做出如何神情
但他失望了,楊欽並無異常,如其他人一樣,露出了吃驚的神情,一樣為這件事情感到意外
「想不到,他竟然就這麼死了。」
沈濤咬牙,露出了憎恨,周千死了,這便意味著他無法再去找對方進行復仇
「我想說的是,如果他是殺人者,為什麼會死了,難道所謂的兇手並不是一個人?」
王宇繼續開口,既然他無法斷定誰是真正的殺人者,那何不將心中疑惑拋出,也許會得到不一樣的收穫呢
「你的意思是,他有同夥?或者在說,他是被冤枉的。」
楊欽立刻嗅出了王宇的意思,臉色有些不好看
的確,如果周千沒有死去,那麼他殺人者的身份便會被一直坐實下去,可偏偏他死了,死在被定義為殺人者的第二天
「昨天是你讓我們不要去追他的,而說他是兇手的也是你,現在他死了,那你有什麼好解釋的嗎。」
吳建旭看向了楊欽,露出了懷疑,任誰此刻都無法不去懷疑楊欽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冤枉你的人,最清楚你是多麼的冤屈
昨夜的周千,在楊欽的指證下,百口莫辯,感受到周圍人的冷眼,他生怕遭受不測,於是便跳入了地道中
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矮山的山洞中,或許只有真正的兇手才會知道
「如果是同夥的話,我覺得你們兩最有可能。」
沈濤看向了安世盛二人,所有人中,目前還活著的且又是同伴的也只有他二人,加之伴侶的死去,讓他對安世盛有了偏見,於是便一口咬定了二人
「飯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講,會害死人的!」
方可俊聞言立刻含怒開口,現在這叫什麼事,典型的拿著屎盆子到處扣,扣到一個算一個
「周千已經死了,我們就不要爭了,不如先找個地方歇下來,如何?」
眼看幾人隱隱爭鋒,邵時偉提議道
幾人互相看著,覺得的確沒有必要在這裡僵持
可還能去哪裡,最終將目的地選擇在曾經居住的旅館二樓,反正周千已經死了,剩下的人都在眼前,總不至於連自己一塊給炸死吧
旅館二樓依舊溫暖,只是再回來的人卻沒有那麼多了,在這剩下的人中,因王宇的一番話,彼此間更是生出了嫌隙
只是昨日他們離開時,帶走了房間內的所有被褥,那麼房間時不能再繼續居住了
作為唯一還存在的二人組,安世盛自然和方可俊站在了統一戰線,他們霸占了一個沙發,半躺其上
吳建旭和沈濤則是分別懷疑楊欽和安世盛,如此倒也讓他們短暫的結為了同盟,又是霸占了一個沙發
楊欽一人無聲的站在樓梯的角落,因為感覺自己被孤立了,只得仰起頭,看著玻璃外的景色
作為目前的中間派,邵時偉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第三個沙發上,目光則是不停的在眾人間掃過
王宇直接坐在了沙發旁的軟毯上,把水攪渾的他此刻是誰也不信的,於是他便看著張長弓,後者則是靠在了樓梯的扶手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分作幾派的幾人,如在看一場好戲,真是如他所說那樣,太安靜了實在是有些無趣
「話說,你們不餓嗎?」
眼見眾人都默不作聲,邵時偉忍不住揉了揉肚子,他感覺自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所有人都有想把他打死的衝動,原本覺得還好,現在聽他這麼一說,倒是都覺得有些餓了,只是現在氣氛如此緊張,他們又如何去尋找食物
「我去摘點野果回來。」
楊欽開口,可話剛說完便被吳建旭給打斷了
「你現在不能走,我不相信你。」
「你就這麼肯定我是兇手?」
楊欽露出了憋屈的神情,昨天還意氣風發的指認出周千,現在這麼快就輪轉到了他的身上
「誰知道呢,殺人者言他人殺人。」
吳建旭板著臉回答
「你們也不能走。」
沈濤神情冷漠,緊盯著眼前的安世盛二人
方可俊露出冷笑,大概是想說,憑你一個人攔得住我們兩個嗎,可安世盛輕輕的拍了拍他,而後又搖了搖頭,那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於是,他便收回了冷笑,恢復了面無表情
「你去吧,你去找點吃的來。」
吳建旭對著邵時偉開口,典型的誰提問題誰解決的態度,因為目前看起來,似乎也只有他是最沒有嫌疑的人,因為眾人都見過他崩潰的模樣
這樣的提議難得得到了眾人的同意,包括王宇也覺得只有他是最適合出去尋找食物的人
邵時偉啊了一聲,著實沒想到,這轉了一圈又輪到自己
只是他也覺察到了眾人間無聲的拉鋸,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了起身,出去尋找食物了
目送邵時偉離去後,眾人又如先前那般,彼此間冷視
「你們只聽那個做夢的傢伙片面之詞,周千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們都沒有見到,就鬧成這樣。」
楊欽實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他看向了王宇,目露不善
就是因為這個傢伙,打破了眾人原本的團結,讓他對於王宇的懷疑再度升起,因為他原本一開始懷疑的就是這個傢伙,只是後來種種跡象都將他的視線引向了周千,所以才放棄了對於他的懷疑
可經過方才這一鬧,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起這個傢伙
真是小看了他,只是一兩句話便讓僅剩的幾人形成了對立
「那我們就在這裡等著,等著周千來把我們全部炸死。」
開口的是沈濤,神情很是堅定,因為他不相信那個看起來瘦弱而又忠厚的傢伙,可以做到這一切,反之,眼前這兩個體型微胖的男人,才最有可能做成所有的事情
「我沒必要欺騙大家,周千的確死了,借用你的話,每個人都可能會是兇手,是可以被懷疑的對象,如同你現在懷疑我一樣。」
王宇回應,即便再被楊欽懷疑又如何,那麼多人都死了,活下來的人一旦生出嫌隙,便再也無法信任彼此
玻璃外的天空,肉眼可見的日落西山
可邵時偉卻一直沒有回來,讓僵持的眾人也漸漸有些擔憂起來
「他怎麼還沒有回來。」
楊欽開口,露出了焦急的神情,隨即他看向了吳建旭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麼我可以選擇相信你,你可以出去找他。」
吳建旭眉頭輕挑,楊欽都已如此說了,若在糾纏,只怕真的是有些蠻不講理了
於是他起身,看了一眼沈濤
「在我回來前,不要讓他們離開這裡。」
沈濤聞言點頭應允
「沒問題,我不會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離開這裡。」
得到了肯定的吳建旭如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便轉身下樓去了
余者,又陷入了無聲中,大家都不想開口,因為太餓了,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不好的是,隨著吳建旭的出去,他們又失去了一個人
因為兩個人都沒有回來,而夜晚也已經到來了,大廳內的亮起了昏黃的燈光
「難道兩個人都迷路了不成?」
安世盛總算是開口了,他可不會相信這兩個傢伙是真的迷路了
目光一轉,那帶著冰冷的眼眸瞬間盯住了王宇
「是你說,周千死了,可我們卻是沒有看見。」
意思很簡單,因為又有兩個人不見了,雖然目前無法斷定是不是迷路還是其他,但從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來看,大概率又是遭遇了不測
「我早就說了,不要聽信一面之詞,白白在這裡僵持,卻又死了兩個人。」
楊欽立馬開口,已經忍耐很久的他總算找到理由爆發,將目標對準了王宇
「難道是你在欺騙我們?」
沈濤露出了不信的神色,即便此時他依舊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看起來帶著眼鏡,又書生卷氣的傢伙,為何要開口欺騙他們
「我想起來了,你這個傢伙把所有人的名字都給記錄了下來,但卻沒有把你自己的名字告訴我們。」
方可俊噌的站了起來,微胖的身軀在王宇看來,好似如同一座小山一樣
隨後,他便沖了過來,同時舉起了那宛如砂鍋般的拳頭
「不要。」
王宇被嚇了一跳,連連向後躲去
卻不想,方可俊竟是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將不知何時站在他身旁的張長弓一拳打倒在地
王宇愣住了,看著倒在地上嘴角有著血絲的張長弓
這一刻,他感覺距離眾人很近,卻又那麼的遙遠
視野逐漸被拉開,眼前的五人距離他越來越遠,而他則像是往深淵中墜落而去
不,應該是被拉扯,被大廳內莫名出現的吸力拉扯著,向著某一個地方而去
那是203和205之間的牆壁
沒有因為實質的牆壁而停下,他的身體慢慢向著牆壁內而去,好似要和冰冷的牆面融為一體般
他想要開口呼喊,可眼前瞬息轉變,先是出現了一堵牆,而後眨眼間,牆面變成了一扇紫紅色的木門
又回來了,那個熟悉的房間,正是王宇第一晚來過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的床榻
在那被褥中,露出了一個骷顱腦袋,空洞無目的眼睛像是在看著王宇,而裂開的嘴巴則像是對他露出了笑容
在骷顱腦袋旁,散落著一些黑色的碎片,和昨夜火堆前看見的那個碎石是那般想像
這本該讓王宇驚恐的場面,卻沒有讓他露出恐慌,反而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回到了家中一樣
「你又回來了。」
「是的,我又回來了。」
王宇揉了揉臉龐,隨即坐在了床榻前,看著眼前的骷顱,他露出了溫柔的神色
是的,他想起來了,自己早就死了,死在了過去,於恐慌和絕望中
房間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面鏡子,王宇走了過去,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
有著歲月滄桑和黝黑的皮膚,看起來有些忠厚老實,像極了周千故事中的那個中年男人
是的,他叫王宇
因為很久前這裡開採礦山,吸引來了很多人,年幼的他也隨著家人來到這裡,於這裡紮根
他的家人嗅到了這裡商機,於是便在小城中開了一個旅館,供許多外來者留宿,為此一家人過得倒也算富足
後來,這裡的人越來越多,有不少人選擇留在了這裡,平地建房,讓這裡有了生氣
年幼的他,也因此有了許多可以玩耍的朋友,只是因為他是啞巴,久而久之便時常遭受眾人的嘲笑
為此,他經常躲在無人處哭泣,可記憶中,始終有個小女孩會來安慰他,在他年幼的心中種下了懵懂和感激
如此景象並未持續多久,許多人發了財,又選擇了離開,包括小女孩一家
小城的繁華在消散,這讓斥巨資重建旅館的王宇一家陷入了絕境,因為將所有的一切都投入了這裡
可這裡正在被拋棄,礦山挖了填,填了挖,已經很難再掘出大量的礦物
他們一家像是被困在了這裡,而隨著父母老去後,他接手了一切,儘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居住了,可他始終細心的養護著一切
因為這就是他人生中的所有一切,是他剩餘的生命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睡不著,於是常常坐在旅館前,看著日復一日的夜色
又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深夜的街道上,總會出現一個黑影,遠遠看去,很是扭曲,似人非人
好幾次他都嘗試追了上去,可那黑影總是一個勁跑,每次都消失在那被遺棄的礦山前
那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的開竅吧
他把這個消息散播了出去,因為小城並不只剩他一人,大家都希望看見過去的繁華,於是,謠言四起
說某某曾經被廢棄的礦山中出現了稀缺的礦石
這樣的消息很快就引來了許多獵奇者,而他們確實又從廢棄的礦山中得到了珍稀的礦石
一傳十,十傳百
昔日乾涸的礦山如同恢復了生機
這裡又恢復了繁華,甚至有著大資本家入駐了這裡,讓這裡遠勝往昔
旅館又開始運作了起來,生活又開始充實了起來
幸運接踵而至,那個一直深埋在心中的小女孩,竟也是再度出現,讓王宇內心狂喜
因為她是直接來找他的,看著那張還能看出些許相似的臉龐,他激動的如同一個小孩子,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從此,只有一人的旅館內便多了一個女主人
原本以為,這就是人生的幸福,即便來的沒有那麼早,可始終還是來了
卻在某一日深夜,小城內來了一批不速之客,他們像是做足了準備似得,趁著夜色,舉著冰冷的刀芒
他們是一群閒散聚在一起的流寇,早就聽聞在山中有一處繁華小城,人人都富得流油
經過多日踩點,他們終於決定痛下狠手,將所有人全部殺死,奪走他們富裕的財產
那是血色的一夜,幾十個沾滿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匯聚在了小城唯一的主道上,因為還剩最後一處,那個始終亮著燈的旅館
幾十人沖了進去,那究竟該是怎樣的一夜,連死亡都成了奢望
可王宇卻逃過了一劫,因為下山去更大的城市中購買日常所需,等天明歸來時,整個小鎮都籠罩在了血色中
王宇掀開了被褥,在被褥下,還藏著另一具白骨,看起來有些小,卻很是零散,這讓他眼眶有些濕潤,淚珠忍不住滑落而下
你護佑了我的童年,而我卻沒有將你保護好
這是一場驚天大案,死去了太多太多的人,也引來了持久的抓捕,可最終也只是抓回了不到一半人
因為他們很多人並不相識,在屠戮過後,許多人直接隱姓埋名,江湖了無痕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