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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入門

  周玄展開報紙,粗黑標題映入眼帘——《連續搗毀數個人販窩點,還平水府朗朗青天》。

  新聞配圖是迴廊河一眾彌勒廟被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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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嘉瞧周玄表情沒什麼震動,便解釋道:「前兩天,你讓我買了新聞頭條,宣傳迴廊河地廟血祭砸大佛的事,輿論爆了,報紙賣瘋了。

  有些報社沒有搶到頭條,有些不甘心,派記者去地廟現場蹲,看能不能搜刮點邊角料,再把新聞炒一炒,好賣報紙,結果有個記者拍到了有個拐子,把拐帶來的小孩,塞到迴廊河彌勒廟裡去了。

  然後他把這事發報了,輿論又爆了一波,引起了民憤,連夜去了許多老百姓,砸了一排的彌勒廟,然後發現那廟裡頭有玄機,大佛擋著廟門,其實廟的後半截有秘道,下頭藏著地窖,拐來的人都關在裡面。」

  「拐的小孩救出來了嗎?」周玄問。

  「拐子耳朵靈,絕大部分都轉移走了,就剩幾個女人和小孩沒來得及轉移,已經被送到捕房錄口供了。

  拐子的生意很野的,不光是做活人的,他們很多樁生意還會殺人取骨取魂,骨頭放鐵罐子裡存著,魂用符籠養起來……陰人里有些歹毒流派,法器由魂、骨煉製,他們材料都找拐子買。」

  周玄聽了余嘉講述的拐子生意後,才知道為什麼馮希貴女兒的魂今天回家了,應該是拐子忙中出錯,把關她的符籠弄破了,她才趁機逃回家的……

  「所以,拐子就是因為我帶頭砸了地廟,引爆了第一波輿論,然後就把那排販子廟被砸的責任全栽我頭上了?」

  「反正說你攪了他們的生意,白雲紳士里消息已經傳開了,拐子要拿你開刀,他們都是群瘋子,什麼都敢幹……」余嘉氣喘吁吁的說。

  周玄下了車,鎖了車門:「他們要真什麼都敢幹,我今天能活著回來?陰溝里的老鼠,見不得光,怕他干球……」

  他今天去了馮希貴家,一路上也沒見拐子找他麻煩。

  他猜測,拐子的報復若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那就是不敢明著來,總想躲你背後扎刀子……

  多留點心、謹慎點不會出太多錯。

  ……

  夜幕來臨,周家班的場院活動如常,該聊天聊天,該下棋下棋,絲毫不受拐子風波的影響,照他們的話說——巴不得拐子找上門,來一個揍一個!

  周伶衣則在屋裡修花草。

  影子不聲不響的游進了屋內牆上。

  「五師兄今天去了哪些地方?」周伶衣拿出了本子、鋼筆,開始記錄。

  影子講道:「小狗說他沒出門,和昨天一樣。」

  「四師兄呢?」

  「上午去了報社,中午沒出門,晚上去了梅園路,和白雲紳士的理事荊玉堂喝酒。三師兄在宿舍唱了一天戲,二師兄和二師嫂……額……」

  影子頓了頓,不好意思講,周伶衣在本子上畫了條槓,又問:「大師兄呢?」

  「上午帶周玄去見馮希貴了,周玄結了道禪定手印,幫馮希貴女兒找到了執念。」

  「嗯。」

  周伶衣一一記下,合上本子,說:「明天繼續讓小狗把幾位師兄盯牢。」

  「周伶衣,你還是懷疑家裡頭有內鬼?」

  「希望沒有……」周伶衣揮了揮手,說:「辦事去吧,我去見見袁老。」

  周伶衣出門後,影子游向了祖樹上,寬大如巨傘的樹冠里,還隱著許多道黑影。

  他們是周家班的小狗,也是周伶衣安插在周家班裡的眼睛。

  ……

  「古佛被羊頭人身的怪物竊取了頭顱,異鬼在佛殿裡埋下一隻眼睛,從此世間的火熄滅了,黑暗將大陸籠罩。

  沉睡的說書人,於夢中傾聽了神諭,醒來後將神諭寫入書中,傳唱至世間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周伶衣小時候便聽過的故事。

  故事只是故事,不能全部保真,但也不是盡數作假。

  至少異鬼與佛之間,確實有某種關聯。

  周伶衣自從進了老殿後,從殿閣中查閱過關於異鬼的古籍,她觀察發現,絕大部分的異鬼,天生具備佛性。

  有的異鬼佛性深厚,有的佛性較淺但不至於完全沒有。


  異鬼頂著佛號吸引信眾,除了佛陀的名號好用以外,他們體內的佛性也提供了扮佛的底氣。

  十指天生佛性還不錯,但畢竟才剛剛現世,年歲過小,綜合來說,血液中蘊含的佛力相當有限,但對周玄已經很有好處了。

  首先,佛性能暫時鎮壓住他通靈時的副作用。

  第二,具備佛性有助於拜堂口點香。

  最後一點,佛是魑魅魍魎天生的克星,不管是驅鬼還是渡化,都能事半功倍。

  「佛性有了,也通靈了,弟也見了血井,這一切都是為大儺而生。」

  「大儺這種顛倒瘋狂的神明,才是血井通靈人最適合的堂口,可惜那幫老傢伙……」

  周伶衣正感嘆著,落英廳的門被推開了。

  夾著兩張畫的袁不語走進了屋。

  一改往日不修邊幅的模樣,袁不語穿著素色長衫,嶄新布鞋,坐在周伶衣對面的位置上。

  「周班主。」

  「袁老,我想與你聊聊周玄拜堂口的事情。」周伶衣右手向左袖口裡摸去。

  「你先看看這個……」

  袁不語將兩張畫遞了過去。

  畫都是出自周玄的手筆,一張畫是周玄用鋒利的尖刀洞穿了周伶衣的心臟。

  另一張畫是周玄將袁不語的人頭煮了。

  周伶衣暫緩了掏袖口的動作,端著畫看了一陣後,微笑著說:「我弟畫的?畫得挺好。」

  「玄子是血井通靈人,這種人天分高,身世卻悽慘,拜進了堂口不超過五年就瘋,瘋癲之後,會先將親近之人殺掉,瘋癲程度越高,手段越是殘忍。

  這兩幅畫,是我指引周玄進入通靈狀態畫的,看看他能有多瘋,測過之後,我才知道,在所有我見過的血井通靈人的記載里,他是最瘋的那個……」

  「所以?」

  「所以,誰當了他的師父,下場會很慘烈。」

  「額……」周伶衣聽到此處,便知道沒有理由去說服袁不語,她嘆著氣,想再聊幾句場面話便走,拜堂口的事情,再去想想其他的辦法。

  袁不語卻話鋒一轉,說:「但我願意收下他,

  我這大半輩子收了四個徒弟,

  老大偷了我的女人,老二偷了我的名聲,老三偷了我的錢,只有小徒弟是我最好的徒弟,他也是血井通靈人。

  他什麼都不貪,幫我報了仇,殺了三個師兄,最後他瘋癲了,在他徹底癲狂之前,他逼著我殺他,我沒下得了手,他將自己封進了血井之夢裡,與死無異。

  從此我一蹶不振,香火滅了,

  這些年,我閒時總愛鑽研血井,盼著能破解血井的奧秘,打開血井後再見見我那小徒弟,可我終究是辦不到……

  玄子和我那小徒弟很像,不貪、不躁、啥時候瞧見他都樂樂呵呵的。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我們爺倆,緣分到了,福分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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