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沒輸

  寒風凜冽，大雪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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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麗人谷格外冷清，自從秋無雙和秦地的領袖會晤之後，雙方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秦地派了數百架直升機和大量運兵裝甲車，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幫秋無雙把孩子轉移到了秦地。

  如今離山除了秋無雙和曲安莫一家，剩下的全部離開了。

  愛晚亭中，身著黑色大棉襖的秋無雙，瞅著衣著單薄衣裙的曲安莫道：「你不冷？」

  曲安莫搖搖頭：「還好。」

  「也是，你怎麼會冷呢……」

  曲安莫察覺到了老頭的不對勁，認真看著他：「您今天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無所謂了……」

  秋無雙望著空蕩蕩的麗人谷，一臉落寂地說起了往事。

  「我出生時，聯邦正處在高速發展時期，各種新鮮事物應接不暇，生活節奏快得令人難以跟上，更別說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獨立思考和洞察自身了。

  那時的我們，總是忙忙碌碌，被各種信息搞得暈頭轉向。人們沒有自己的信仰，整天就跟著媒體所宣傳的理念走，這些理念就像一陣風，今天可能是東南，明天就成了西北。

  這種事情經歷的事情多了，人就失去了對事物的信任，人們逐漸畏懼相信、假裝相信，或者乾脆拒絕相信身邊的一切。

  後來，不信成了時代的標誌。人們拒絕相信，並且用淡漠或者麻木來進行防禦，以免自己被虛假的東西傷害。

  普通男女之間也不信任，女孩子的閨房裡琳琅滿目，出門打扮得花枝招展，內心卻空無一物。男孩子又大多缺乏恆心，狂妄而自大。對身邊的事情缺乏深刻的認識，迷惘又找不到出路。

  普通的女孩子看不上普通男孩子，男孩子對那些空有外表，搔首弄姿卻毫無內在的女子自然也不滿意。因此結婚的年輕男女越來越少，離婚率卻越來越高，孩子的出生率更是低到了嚇人的地步。就算是那些沒離婚的，也很少有幸福可言。

  我年輕時，曾問過一位中年婦女，問她為什麼活著？她說為了孩子，為了家庭。我追問她，那你自己呢？她回我以沉默。

  這種事情看似沒什麼問題，卻不容小覷，因為很多人已經不僅僅是不在乎別人了，他們連自己都不關心了，『我』消失了……

  聯邦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但一時間也沒有好的辦法。當時一些急功近利的社會學家覺得，既然人們沒有足夠的心力處理這些紛雜的瑣事，那就加強人的心智能力。

  那時我剛從政，我覺得要加強人的心智，首先得解決聯邦制度的問題，不能再讓經濟成為個人問題。聯邦公民需要合理的工作時間、合理的分配以及合理的收入。那些無聊又冗長的重複勞動完全可以用機器取代，只有解放人的雙手，聯邦公民的大腦，才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思考自身。」

  秋無雙說著頓了頓，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當時太天真了。」

  曲安莫無言。

  「聯邦並不是沒有聰明人，自然不是我一個人看到了這個問題。但經濟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誰都動不了……

  心靈學就在這種情況下誕生了。

  不過我依然沒有放棄，我堅持跟他們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頭來還是輸給了那群蠢豬提出來的心智力量……」

  曲安莫安慰老人道：「那些人早死了，蔚藍星的未來應該不會再有這些人的位置。」

  秋無雙搖頭：「已有之事，後必再有……」

  曲安莫點頭：「您說得對，已有之事後必再有。不過我是個樂觀主義者，既然已經出現了您這樣的人，以後肯定還會有您這樣的人。您雖然沒贏，但也沒輸。」

  「哈哈哈！」

  秋無雙開懷大笑，甚至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良久，秋無雙止住笑聲，問道：「你是這樣的人嗎？」

  曲安莫一臉慚愧道：「我差遠了，我只是喜歡待在您這樣的人身邊，即便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願。」

  秋無雙一臉欣慰道：「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你真的不跟我走嗎？」

  曲安莫搖頭，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去人多的地方了。如果他真失控，做出什麼淫亂不堪的事情，秦地的心靈戰士估計會把他當失控的超能力者處理掉。

  「對不住，我現在只想守著那兩孩子，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有心無力。」

  秋無雙也不勉強，「雲中月他們在等我，臨走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問問你……」秋無雙說著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出口。

  「您有什麼話就說，幹嘛吞吞吐吐？」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到底是誰？或者說，你到底是什麼？」

  曲安莫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秦地那個三階的心靈戰士都跟您說了？那您怎麼現在才來問？」

  秋無雙瞅著他道：「那人說你有問題，我一直不太信，這半年的相處下來，我雖然覺得你有些小毛病，但真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我也問過雲中月他們幾個，他們也都說你很好，直到……」

  曲安莫笑了笑：「直到你看到了極樂島的監控錄像？」

  秋無雙啞然道：「你既然知道，當初為什麼不逃走？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曲安莫道：「我為什麼要逃走？我有做什麼對不起你們的的事情嗎？至於殺我……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生死對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

  秋無雙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你不是李愛晚，對嗎？」

  曲安莫釋然道：「對，我真名叫曲安莫，原本是個修行問道之人。我當初去極樂島，本來是保護李愛晚母子的，可惜她被那個嵌合體感染了，我救不了她。」

  秋無雙問道：「曲安莫？監控錄像中的那個年輕小伙？」

  曲安莫點點頭。

  秋無雙笑了笑，感嘆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借屍還魂，神仙手段。我一直以為諸華古籍中那些關於練氣士的記載，只是神話傳說而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嘿嘿，真是活得久了，什麼事情都能碰見。」

  曲安莫道：「您不擔心我騙您？您就不擔心我是那怪物的替身？」

  秋無雙道：「擔心什麼？擔心你殺了我這個糟老頭子？你要殺早殺了，何必等到現在。秦地那些人是說你有問題，可也沒說你是什麼怪物啊。那麼多人都承認你心靈戰士的身份，我還擔心什麼？」

  曲安莫默然。

  「秋爺，該上飛機了。」

  雲中月走了過來，他看著曲安莫真誠道：「愛晚，一起走吧。」

  曲安莫面帶笑意緩緩搖頭：「雲哥，好意心領了，這裡很美，我要留在這裡。」

  秋無雙擺擺手：「不用再勸了，她已經決定了，隨她吧。」

  雲中月噯了一聲，不再多言。

  秋無雙起身道：「其實不管你是誰，我們都感謝你，如果十年前不是你消滅了極樂島那個怪物，天知道它今天會變成什麼樣。你不願意去秦地，我也不勉強。只希望你好好照顧那兩個小的，別讓他們死了。」

  曲安莫道：「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秋無雙點點頭：「走了。」

  曲安莫朝老人躬身行執手禮：「您老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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