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一介小卒
「爽!」獨自走在軍營中,厄爾五十年來第一次感到如此輕鬆。
無事一身輕,他義無反顧地扔下了曾經的榮耀、官職,卓恩那群莽夫……都特麼見鬼去吧!
如今他只著一身黑色的簡陋作戰服,看樣子與隨處可見的底層士兵沒什麼兩樣。
有些長過頭的褲子,還有尺碼不太合腳的鞋,厄爾如今只覺得這身蹩腳的裝束穿著太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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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了,那又如何?」厄爾看得很開,大不了他現在直接逃離此地,從今往後再也不牽扯進這該死的內戰。
隨便找個荒郊野嶺就此住下,雲遊世界另尋極樂也未嘗不可。
他可是血魔,哪怕血脈不夠純粹他也是長壽種。
即便巴別塔被擊敗了,即便特雷西斯將軍贏得了最後的勝利。百年之後,卓恩那群蠢貨也早就化為一捧黃土,而他厄爾就能肆無忌憚在他們墳頭上蹦迪。
「嘿,我命長,我特麼等得起。」
雖然是這麼想的,厄爾總不可能將這個想法付諸實踐。
否則,他也不會重新穿上這身軍裝了,即便如今的他,只是在軍中地位最低等的一名列兵。
路過的士兵大都只是好奇的看了這個新面孔兩眼便不再關注,血魔一族的風評一直不怎麼好聽。
即便是薩卡茲同族,也往往對這些著迷於鮮血的同胞避而遠之。
他們也認不出這位血魔是曾經的將軍,怪不得這些戰士,嚴格來說厄爾也是上頭空降來的將領。
一周以來他幾乎都待在指揮室,上任之後基本沒外出過。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甚至士兵中少有人知曉臨時調來的長官的名諱。
卓恩當然另說了,帶軍衝破巴別塔防線的他如今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紅人。
能一眼認出厄爾身份的,也就只有寥寥幾位副將罷……哦,如今還要加上一頭半路殺出的溫迪戈。
從陣地最北繞到南端,就在某個瞬間,他忽然意識到:「我該去哪兒?……哈,我貌似無處可去了。」
一整天時間就這麼白白浪費,卓恩也履行了自己親口說過的話。厄爾當著他們的面走出了那間指揮所,從那一刻起,他就徹底淪為了一名無人在意的小卒。
……
「那個慫包去哪兒了?」當天下午,卓恩悠閒的躺在指揮所新搬來的那張軟椅上,聽著手下打探來的情報。
副官恭敬地說:「將軍,厄爾從上午離職後就在營地里閒逛,尚且不知他有什麼目的。」
「目的?他還能攪得動這潭水嗎?」
副官的眼中露出了一絲陰狠:「將軍,不如……我們直接把他除掉,以絕後患。」
「哈哈哈,你太高看他了,沒必要對一條喪家之犬動手。」
他再沒有特意派人監視,卓恩眼中也不再有這名懦夫的身影:「隨他去吧,不必去管。」
「權且,就當是軍中多了個吉祥物罷。」
……
未來的道路如何定奪他尚且沒想好,一時衝動最後帶來的卻是難以泯滅的空洞與茫然。
此外還有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他餓了。
昨晚到現在是粒米未進,他是血魔這事不假,可他一隻混血也不靠吸血為生啊。
陣地中大大小小的傭兵營地已經開始支起大鍋,烹飪晚飯。內容很簡單,只有稀粥和乾糧,也就是索歐斯之前吃的神似鋸末的那種。
配菜就別想了,飢餓的士兵吃什麼都香,想挑挑揀揀也沒那個條件。
厄爾嗅著飯香,鬼使神差地朝那些聚集在一塊的士兵靠了過去。
「喂,你特麼誰呀?哪個部隊的。」一個薩卡茲術士裝扮的人拿著根湯勺,正在給士兵們分發鍋里的粥,突然出現的生面孔引起了他的警惕。
「啊?」厄爾這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對呀,我現在是個小兵來著。」
組織了一下語言,委婉的說道:「兄弟,我……」
「呸,少套近乎,誰跟你是兄弟。」術士揚起木質湯勺一臉防備的看著他。
厄爾一時語塞,虎落平陽被犬欺是這個道理。
「我,我是新兵,就是說咱們能不能給碗飯吃。」
人家給答案是很迅速的:「想屁吃,物資緊缺。軍中伙食本來就緊張,想吃飯就找自己部隊去。」
「靠,你這不是欺負人嗎!?喝碗粥還能虧死你?」厄爾說著在口袋中翻找:「行,這麼搞是吧。老子給錢,不白吃你們東西這總可以了吧。」
翻遍了身上的每個口袋,他的面色逐漸尷尬起來。
軍中為將本來就不會隨身攜帶那些沉重的黃白之物,口袋裡本來是有幾塊赤金應急的。厄爾這才反應過來,那件軍大衣被他當場扔在了指揮所里。
當時有多霸氣,現在就多尷尬。
就這麼走回去索要?不行不行,太丟人了。
見厄爾在那半天沒掏出一個子兒,薩卡茲術士的面色更加不善了,索性直接開口趕人。
「行了,滾一邊去吧,原來又是個來吃白食的。」那人上下打量著厄爾,又發現一個盲點:「嗯不對,你這衣裳挺新的呀,上過戰場嗎?莫不是個逃兵?」
……
側耳聽著那些譏諷的言語,厄爾扭頭便走。
離那群士兵很遠,他似乎仍然能聽見那些嘲諷意味的笑聲。
「哼,餓就餓著,一時半會兒反正也餓不死。」厄爾的步伐越來越快,幾十年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為了吃飯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發愁。
……
天快要黑透了,漫無目的遊蕩的厄爾突然看到一個身影。
他似乎,在昏影視野的盡頭向自己招手。
「那是誰?他是在叫我嗎?」渾渾噩噩的,厄爾朝那個方向走去。
越來越近了,他終於看清了那張臉。
很眼熟啊,他們才剛見過的。
回憶著說:「你,是叫……索歐斯嗎?」算上以前,這已經是第三次碰巧相逢了。
「真巧啊,哥們,大晚上總能碰見你。」索歐斯笑著和他打趣。
厄爾輕輕點了點頭,不作言語,他的頹喪都快要溢漫出來了。
「呃,你吃了嗎,晚飯?」為緩解尷尬,索歐斯接著說道。
厄爾又左右搖了搖腦袋,終於捨得說出一個字來:「沒。」
只是當他聽到晚飯一詞時,失去高光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他自認為是很高傲的,他不希望別人看出他的窘迫。
……
索歐斯自然不會讓這位只是有過幾面之緣的朋友難堪:「來我營地坐坐吧,沒什麼好菜,但肯定管飽。」
厄爾半推半就,但實在架不住他的熱情。
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一牽就走。畢竟——他真的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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