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挑戰

  一旁的老蛤蟆雖然也很震驚，但他和林文打的交道比鹿女多，因此相對更能接受一些。

  「如果不是有這等資質，主子為什麼會相信他？」老蛤蟆心想。

  不遠處，換了一身淡綠色衣衫的雲華走過來，長長的秀髮束在腦後，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秀美絕俗。

  「林道友的氣海已經滿了九成，前後不過兩天時間，就已經接近鍊氣期大圓滿了，那些宗門的天才，沒人比得上你。」

  

  林文笑道：「這只是最容易的部分，氣海的最後一成，才是最難的。」

  雲華微微頜首：「鍊氣期的氣海大小是固定的，只要開了三十三條氣脈，容量便會達到上限，氣海越滿，根本靈氣越難凝鍊，到了九成之後，難度更是劇增，每一縷根本靈氣的凝鍊都要花費十倍以上的功夫，若無丹藥輔助，常人不可能圓滿。」

  老蛤蟆嘆道：「事實上，絕大多數修行者在三四成時就會選擇突破，如果是資質不高的弟子，一成就要開始突破了，外面的散修，更是連一成都填不滿。」

  剛緩過來的鹿女好奇地問道：「填滿了有什麼用？突破更容易些嗎？」

  「不，鍊氣期在突破時，受到天地氣機牽引，根本靈氣會產生大沸騰，進而擴充氣海，擴張氣脈，根本靈氣浸潤血肉脈絡，滋潤生命，強化氣血，氣海越滿，好處越大，全滿時甚至能產生靈化效果，極大幅度提高身體和靈氣的親和度，進一步增加吸納靈氣的效果和修行的速度。」

  鹿女驚道：「好處這麼多？他們為什麼不填滿？那不是虧大了？」

  老蛤蟆瞥了她一眼。

  「還能為什麼？沒靈石，靠在山野荒地里吸收天地靈氣，一百年也凝不出一縷。」

  一旁的許老頭也說道：「在雷音宗，多數普通弟子，一個月只有三顆靈石，外面的散修，一年也賺不到三顆靈石，我們這些修行之外的凡人，一年的生產，大約也就換半塊靈石……修行修仙，談何容易啊。」

  林文微微點頭，如果不是他成功了喚醒了土匪山賊們的善心，讓他們把畢生的積蓄捐獻了出來，他也一樣無靈石可用。

  當然，鍊度法壇也功不可沒。

  而能用泥土就製作出這樣神妙的修行之物，這女人也不是尋常之輩。

  想到這裡，林文笑著說道：「也是多虧了你們，不然我也沒這麼快，更凝練不出這麼多根本靈氣。」

  鹿女哼道：「可不是嘛……鍊度法壇可是我們師門之物，能讓你用上，簡直是走了三輩子的大運。」

  老蛤蟆倒是誠實：「相比林大仙的救命之恩，這只是微不足道的回報罷了。」

  雲華看著林文，眼眸中光華流轉，隱有氣機閃動：「我觀林道友想達到練氣的大圓滿，至少還要一千顆靈石。」

  林文微微點頭，她的眼光很準。

  一千顆靈石，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如果他是在宗門內部，那可不太好弄，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說不定要蜇伏好幾年，冒上許多危險，經歷許多曲折和困難才能拿到。

  但現在，他在南荒，化外之地，無法無天之所，匪盜雲集，亡命之徒齊聚，邪修妖人橫行。

  這裡沒有規矩，沒有道德，只有弱肉強食。

  那麼，想弄到這一千顆靈石就很簡單了，只要剿滅那些邪修就可以了。

  不只如此，他還能斬滅罪惡，收穫黑灰，滋養異光。

  一想到這裡，林文心中就充滿了期待，問道：「雲華，那些邪修幫派的老巢在哪？你在南荒待了這麼久，應該知曉不少內情，唔，先從五仙寨，九龍門，萬屍洞，牙虎山這幾個開始吧。」

  許老頭問道：「大仙，您要剿滅他們嗎？」

  林文隨口答道：「沒錯。」

  「你瘋了？」

  鹿女就像被針扎到了屁股一樣跳了起來。

  「你真以為你天下無敵了？不管你是什麼根底，你現在就是練氣，不論多麼圓滿，那也是練氣。」

  「這四個寨門都有金丹期強者坐鎮，你的身手再敏捷，也不過是在凡人的境界之內，而一旦結成金丹，那就徹底脫離了凡胎，成為了真正的入道修仙者，從此仙凡兩別，以凡人弒殺修仙者，你在找死！」

  老蛤蟆也說道：「金丹期的強者，道法初成，神通已握，對敵手段眾多，同時還能夠掌控真正的法寶，一般而言，在各大宗門之中，金丹期以下的弟子，都是只能在門內修行，出行歷練要不有師長陪同，要不在本派界地，只有達到金丹期之後，才有資格獨立出行，代表門派解決各種問題……」

  「如果你真的是大能轉世，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言下之意，多少對他有些懷疑。

  林文卻沒有生氣。

  這兩人說得很對，在修行界，練氣，築基，結丹，都是下級境界，金丹，元嬰，元神則是上級境界，金丹期作為上級境界的第一個大境界，被視作是修行者的「成人」的那一刻，它和下級境界中的「嬰兒，小孩，大孩」是不一樣的。

  兩者之間的差距，他自然非常清楚。

  但是，他有靈符，也就有了實現這不可能的可能。

  但林文還沒開口解釋，雲華就訓斥了鹿女和老蛤蟆，然後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告訴林文，自發現陰魂蟲以來，至少有十一個門寨聚集到了這裡，其中最大最強的就是九龍門，它是南荒中數一數二的門寨，門主九龍上人正是金丹期強者，門下修士超過五十人，老巢在落仙山的北面，距離這裡有四百里。

  其次就是五仙寨，大寨主鐵毒大王也是金丹期強者，他們本來是最強的，但因為幾次爭鬥都落於下風，氣勢弱於九龍門。

  萬屍洞和牙虎山是依附於九龍門的門寨，實力較弱，但萬屍洞洞主何紅耀和牙虎山的牙虎大王齊雲天也是金丹期。

  「林道友。」雲華用很輕的聲音說：「這四個門寨中，都設有機關陣法，我們從正面進攻，勝算很小。」

  林文淡淡地道：「誰說我們要正面進攻？」

  眾人一下子都睜大了眼睛，鹿女結巴道：「你，你不是說要剿滅他們？」

  林文掃了她一眼：「在外面剿滅不行嗎？」

  老蛤蟆一下子就回過神來：「你是說，等他們進攻我們？」

  「沒錯。」

  林文嘴角上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我記得很多很多的手段，只要他們敢來進攻，我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等到門寨中的強者都死光了，再去剿滅他們老巢，不就簡單多了？」

  ——

  ——

  不得不說的是，異光真的是一個無比神奇的存在。

  越了解它，就越能感到它的不可思議。

  【武運】【神農】【鷹眼】【工物】【和病】【藥師】這六道符，只是非常尋常的符籙，但異光將它們演化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極致。

  它們的效果，已經遠遠超出了曾經的範圍。

  而其中最讓人感到震驚的就是「工物符」。

  這個雜役常用的符籙，在此刻展現出了無比非凡的效果，佩戴它的每一個人，都成了堪比天工的存在，他們已經不能用心靈手巧來形容了，而是藝術。

  哪怕就是掃地，也是藝術。

  但提升干雜活的效率，只是工物符最微不足道的提升，它真正的作用是製造出巧奪天工的物品。

  這個近乎完美的寨子，就是在工物符的手下完成的。

  每一個建築的比例、形狀、構造、位置都是絕對完美，沒有半分偏差。

  雖然看著簡陋，但卻充滿了藝術和自然的氣息，讓人感到無比舒適。

  尤其是馬一等人搭建的臥房，雖然只用了木頭，但一踏進去就讓人感到仿佛回到了家一般，就連最挑剔的鹿女也無話可說，雲華更是讚不絕口。

  許老頭搭建的庫房，更是完美地存放了所有的戰利品，其格局之妙，簡直是難以形容，不僅最大程度地利用了空間，而且分毫不亂，一進去就知道東西放在那裡。

  林文的手段，就和工物符有關。

  他先讓許老頭等人建了一個鍛造工坊，裡面有一座高爐，一個鍛造台。

  再將繳獲的鋼刀重新熔煉，鍛造成長弓。

  這是林文給「牛馬朱曾」配備的武器。

  在當初圍攻老蛤蟆時，他就隱約有了這個想法。

  這群人不適合近戰，用弓最好，免得擠成一團。

  當然，僅有弓是不行的，林文又將繳獲的飛劍溶了一大半，這些粗製濫造的飛劍和普通的鋼劍唯一的區別就是有一個刻了陣法的玄鐵劍心。

  林文要的就是它。

  他給了許老頭一份特殊的圖紙，上面記載了一種玄鐵箭頭，只要按照該圖紙打造出來，這支玄鐵箭就有了破氣的功效，無須任何處理，對修士的傷害就將極大增加。

  這，就是林文的手段之一。

  裝配了武運符、攜著天工打造的鐵弓、帶上天工打造的玄鐵箭，「牛馬朱曾」就將成為一支可怖的修士殺手大隊。

  為了進一步提升效果，林文還將《長春呼吸法》給了許老頭，吩咐他好好研讀，再教授給「牛馬朱曾」，務必日夜勤練不綴。

  有朝一日，或許也能踏入修行之路。

  許仲平顫抖著，就像捧著他九代單傳的獨生兒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裡。

  他知道，這就是他們命運轉折之路的關鍵。

  他們這群本沒有任何可能踏上修行之路的凡人，在這一刻，也有了一窺天道的可能。

  馬牛朱曾更是興奮得滿地打滾，從即將成為活祭的「肉豬」，到大仙門下的弟子，這天與地的差距，怎麼能讓他們不忘形？

  他們甚至開始改口叫林文「掌門」或「教主」，但由於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派，所以喊得也是亂糟糟的。

  本來，林文這也是隨手而為。

  不論《長春呼吸法》多麼精妙，也只是個練氣的法門，給他們打打外基也好，多少也能提升一點戰鬥威力。

  「武運符」最大的限制就是只增加身手，只能躲閃攻擊或命中目標，並不能增加威力。

  但鹿女和老蛤蟆卻無法理解，自身修煉的根本法門竟然隨手就給了出去。

  他們知道，許老頭只是萍水相逢的凡人，有一點資質但年紀已大，在修行路上不可能有什麼成就，其他人更是平平無奇。

  他們無法解釋林文的行為，只能將其歸結於「前輩的特殊癖好」。

  現在，不論是老蛤蟆和鹿女都有些相信林文是「前輩轉世」的身份了，否則無法解釋他身上無數的疑點，不過他行為做派青春洋溢且充滿傲氣，又不太符合「前輩」的風格，也可能是有別的奇遇，冒充「前輩」轉世。

  只有雲華並不在意，她完全信任林文且站在他那一邊，甚至願意接受「工物符」，編織玄鐵網。

  ——林文的手段可不只有玄鐵箭，還有以玄鐵打造的巨型床弩，吸收衝擊力的玄鐵網，各種陷阱暗器，目的就是為了將寨子打造成一座毀滅的堡壘，等待南荒的邪修們上門送死。

  不過，他們來得比想像的要慢一些。

  根據云華打探來的消息，九龍門，萬屍洞，牙虎山在當天就發現派出去的隊伍全軍覆沒了，但是，他們第一時間沒有想到林文身上，而是懷疑被人黑吃黑了，重點目標就是五仙寨。

  根據一絲蛛絲馬跡的推斷，雙方的人馬在距離林文寨子不到三十里的山溝中已經打了一架，這或許也是他們沒有第一時間找到林文的原因。

  對此，眾人感到又是慶幸又有些失望，但沒有人懈怠，都是在加緊練功備戰。

  寨子每分每秒都在變強，敵人越晚來勝算越高。

  而在林文治好了雲華的傷之後，這個速度更大幅度地增加了。

  作為「小雲山寨」的寨主，曾經「落仙山同盟」中的一員，雲華其實只是築基期。

  但她十分擅長障眼法和傀儡術，之前用大量的障眼法偽裝門寨，用木頭傀儡充當她的手下，依靠偷來的法器青塵罩屏蔽感知和探查，這樣才能在匪盜們的眼皮子底下救走那麼多人。

  本來一切都完美無缺，沒有任何破綻。

  突然有一天，不知道哪裡走漏了風聲，竟引得九龍門來探查，又不知道是誰破壞了青塵罩，導致她受了重傷。

  這是靈氣反噬導致的溢傷，很難醫治。

  但林文只是給她貼了一張「和病符」，一天之內就完全康復了，身體恢復如初，靈氣運轉自如。

  也是因為如此，她才能放出傀儡去探查消息。

  一直波瀾不驚的雲華這一次是真被驚到了，「和病符」是民間最常用的符籙之一，防風驅寒，愈治小疾小病。

  但在林文的手中，「和病符」萬毒不侵，百病不入，甚至還能調理體質，極大幅度地提升人體的自然恢復力。

  之前林文免疫鬼火道人的毒氣，也是靠它。

  在仔細感應探查了靈符之後，雲華驚嘆道：「林道友，這不是靈符或者仙符，這是道符啊，在傳說中，由大道衍生而來的符籙，無形無質，神效無窮，我們所用的符籙，都是它的低效劣質版。」

  林文贊道：「你的眼光很敏銳啊。」

  雲華好奇地問道：「你不好奇我們的來歷嗎？」

  林文笑道：「在修行界，刨根問底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有時候你刨著刨著就會碰到某些不可名狀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惹來莫名的災劫，因此喪命的更是大有人在，因此我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必要深究，就像你也沒有深究我到底是謫仙還是青雲門師祖轉世，這道符又是哪來的。」

  雲華抿嘴笑道：「林道友，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喜歡和你說話，有一種讓人很輕鬆的感覺……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我們持的是元真道，只有完成寄托在『大輪』上的宏願才能提升修為，而救南荒於水火，就是我們的大宏願。」

  「你不止救了我們，也救了我們的師門，元真道只剩下我們三個了，若這一次大宏願破滅，元真道就要徹底消失了。」

  林文點點頭，雖然他不太明白元真道是什麼，但大致也能猜出來，大約就是一個上古時期輝煌但後來落魄的門派。

  也難怪她會如此盡心盡力地幫助他，這也是幫她自己。

  總之，這是一件好事。

  雙方有了共同利益，合作才能親密無間。

  想到這裡，林文忽然問道：「你們有什麼功法秘籍之類的嗎？」

  雲華想了想答道：「我們的功法很特殊，你用不了，但我的傀儡術和障眼法可以交給你，阿鹿的惑神幻境和老蛤蟆的七亥神算也可以給你。」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