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灰
這是什麼意思？
林文心中猛地的一震，我觸動了什麼？這本《三方六合符道書》是某種無上大法嗎？
還有，這崩滅的氣息，為什麼突然消散了？
林文將注意力集中在異光之上，奇異的感應反饋而來，他感覺他能夠清晰地控制它，就如同他的第三條腿一般。
而《三方六合符道書》所形成的金色光團，也清晰地出現在眼前。
林文驚訝地發現，它依然還是一本書的模樣，「三方六合符道書」這七個字在書頁上熠熠生輝，書體由金光構成，頁面分明，微微浮動，仿佛在邀請他觀看。
意念一動，書頁便在眼前翻開。
【日行三方，月受六合，仙人不虛生，上觀顯天符，七八數十五，運移不失中】
整篇看下來，這就是一本符道書，講述的都是如何繪製靈符，如何調整心境，運氣修行，以達到與靈符完全契合的狀態，從而繪製出更高品質的靈符。
書中一共記載了六種靈符的運畫之法，分別是【武運】【神農】【鷹眼】【工物】【和病】【藥師】。
由於涉及到了修行和運氣的法門，這本書勉強可以歸於功法之類，算得上一本不錯的符道之書。
但也僅此而已。
在林文看來，這本書最多只能給個中品，這六張符，全部都是外門弟子所用的基礎靈符。
「武運符」僅僅只能略微提高一點身手，聊勝於無，「神農符」是管理藥田的弟子用來種植藥草的，「鷹眼符」只能提升視距，「和病符」就是防風驅寒，治癒一下小疾小病。
「工物符」讓人手腳麻利，心巧身輕，是外門雜役最常用的。
唯一有用一點的就是「藥師符」，可以幫助他分辨藥材，尤其是那些靈草仙花。
至於「藥師符」的主要能力治病，反而是枝端末節的小事了，修行之人一般不會生病，若生了病，那也不是一般藥師能夠治好的。
最關鍵的是，這本平平無奇的功法書，為什麼能觸動異光這種層級的存在？
林文正要集中精神研讀這本書，看看它到底那裡與眾不同時，忽然看見異光向書內湧來。
書頁頓時大開，在無形的力量下疾速翻動，大道的氣息噴涌而出，明滅的仙光在書頁中迴轉，《三方六合符道書》上的每一個字都開始顫動，在大道和仙光的蘊潤下開始衍變。
林文震驚地看著這種變化，猛然間意識到這就是他的意志，是他在讓異光湧入這本書。
但他沒有中止，反而加快了異光的融入速度，想看看會有什麼結果。
異光持續不斷地湧入，這本書內所有的文字全部融為一團，一縷道韻在其中流轉，又逐漸變成一團團無比玄奧的印記，互相交融，不斷變幻。
不知過了多久，異光停了下來，《三方六合符道書》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團閃耀著奇異紅光的光團，飄蕩在異光的上方。
林文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感到任何變化，他還是一個凡人。
但是，當他伸出手時，卻能清晰地感到那團紅光的存在，意念輕輕一碰，【武運】【神農】【鷹眼】【工物】【和病】【藥師】這六道靈符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這是書中記載的六道靈符？
林文心想，目光輕輕在【鷹眼】上一點，手指便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只轉瞬之間，一張閃耀著奇異紅光的【鷹眼符】就出現在指尖之上。
這是一張純粹的靈符，無形無質，漂浮在空中，仿佛隨時都可能被風吹散。
幾乎是本能的，林文指尖一動，【鷹眼符】便隨著指尖按在了身上。
霎時之間，天地仿佛向他塌陷而來，這個世界瞬間在他眼中變得無比清晰，不論是地上的灰塵，還是天上的雲，都是清晰無比，他甚至能看清幾百里之外的森林中有多少顆樹，樹上有多少樹葉，樹葉上有多少毛蟲，連毛蟲身上的每一根毛，都清清楚楚。
這個效果，遠遠超過了一般的【鷹眼符】，簡直可以類比「天眼」這樣的神通了。
「這，這是仙符？」
一般而言，符籙之道分為兩類，一種是有形的符籙，需要將「籙」繪在符紙之上，墨和符紙的品質，決定符籙的強度，歸鄉符和寸地符都屬於這一類。
一種是無形之符，以純粹的法力所繪成的靈符，這種符一般人難以繪製，也無法保存，它的強度與繪製者的道行有關，道行越高的人，所繪製的靈符也就越強。
而最強大的靈符，自然就是真仙所繪製的靈符，也被稱之為仙符。
仙符是極為罕見之物，繪製它會損失道行，一般而言，沒有神仙願意這樣做，除非你能付出更大的代價，即便是林文的上一世，也只是聽聞過仙符，沒有見過。
而現在，他竟然隨手一畫，就是一道仙符。
好！
太好了！
這一刻，林文只想仰天狂笑，沒想到這異光如此神異，竟然能將一個如此普通的符道功法演化到這種程度，不愧是我的道統。
他心中火熱，上一世他可是學了不少頂尖功法，如此普通的功法都能推演到極致，那些頂尖功法又能到什麼程度呢？
林文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想要回憶出一個最強之法，卻在忽然之間發現，他的腦海中空空如也，上一世他所學的一切功法，一切修煉的法門，全部都遺忘了。
在這一霎間，他猛然明白了，他記憶中模糊的地方是什麼。
正是這些有關修煉的一切內容。
怎麼會這樣？
林文心中一涼，他開始回憶他曾經的一切，過往的記憶如同流水般在他的思維中划過，沒有任何異樣，他很清楚地記得他修行的過程，甚至記得修行的要訣和經驗，但就是忘記了修行的根本。
就像他記得他在藏經閣中看過書，但卻一點也不記得書上的內容。
可是，我明明記得「歸鄉符」，不，不對，它不是符籙，而是某種類似巫蠱之類原始儀式，借用的是天地之力。
林文陷入了沉思，他隱約感覺當年的事情背後還有更深層的原因，但不論如何，現在的境況已經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至少他弄清了異光有什麼用，恢復了與它的溝通。
最重要的是，它的崩解也有所緩解。
這也是一個很大的疑點。
我明明還是凡體狀態，修為沒有變化，就在不久之前崩滅的氣息還在增強，為什麼會突然緩解？
林文已經確定，這不是《三方六合符道書》觸動了異光，而是崩滅氣息的消褪，讓他的神魂接觸到了異光，才有了種種神異。
關鍵就是崩滅氣息的消褪！
林文皺起了眉頭，他從甦醒到被抓到南荒，總共也就一天而已。
這一天，他除了殺匪，什麼事情都沒幹。
難道，和殺匪有關？
林文抬起視線，在「鷹眼符」的加持下，世界纖毫畢現，他甚至能看清橫流的鮮血中，那無數趴在血肉上蠕動的小蟲。
這裡是南荒，潮濕而悶熱，一旦有血肉氣息暴露在外，就會有無數的蛆蟲蜂擁而至。
林文眉頭一挑，他注意到，一些不同於蟲子的小黑點漂浮在空氣中，它們似灰非灰，不受任何存在干擾，風吹不動，血染不了，甚至還能穿過牆壁，如同幻影一般。
這是什麼？
林文伸出手指輕輕一碰，黑點竟然一下吸附在他的指尖上，緩慢地融入他的身體之中。
在這個過程中，他清晰地看到，異光上的那層崩滅氣息，竟然又淡了一丁點！
這一點雖然小到幾乎不可察覺，但並沒有逃過加持了「鷹眼符」的視線，在經過了異光的演化之後，「鷹眼符」已經遠遠超出了原本的極限，達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層次。
這些黑點竟然能抑制崩滅氣息？
林文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定眼看去，這些黑點竟然是從屍體上析出來的，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是這些人死後的魂魄消散後的雜質。
林文感到難以置信，魂魄是由最純淨的天地之氣顯化而來，每一個靈魂，都是經過了億萬年演化才獲得那一絲誕生的機緣，怎麼可能會有雜質？除非是邪修祭煉過的靈魂，或者修行了某種特殊的邪法。
他連續觸碰了幾十個黑點，每一個都被他所吸收，異光上的崩滅之氣確實在減緩，不是他的錯覺，但是這種減緩的程度非常之小，應該不至於讓之前的異光恢復到這種程度。
林文的視線一下子就鎖定到了那個練氣士的屍體上。
他的魂魄早已消散，但屍體上沒有一個殘留的黑灰。
已經被我吸收了嗎？殺死他是恢復與異光溝通的關鍵嗎？修士的黑灰比凡人更多些嗎？
這些黑灰到底是什麼？
無數的問題在腦海中迴蕩，林文一面思索，一面吸收黑灰，很快，他又觀察到一個現象，土匪的黑灰明顯比其它人更多一點。
而南荒土匪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就是，他們造業無數，惡貫滿盈。
所以。
這是某種惡業罪孽的顯化嗎？消除惡孽就能緩解崩滅之氣？
林文忽然笑了，種種疑惑一下子就解開。
原來是這樣，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啊，哈哈哈哈，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一套了。
難怪我會重生在這個地方。
只要不受崩滅影響，還能什麼能阻止我呢？
嗯，南荒，就是我的崛起之地。
林文握緊拳頭，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邊，過去同伴的身影一一浮現，每一個人的音容笑貌出現在眼前。
這一世，我必將登臨大帝，完成那未竟的一切。
你們等著，我會回來的。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