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少年宮開始
許多年後,年輕的屠龍者打開「人類屠龍史」這本厚重的典籍時,會發現封面印著這樣一句話。
「尼德霍格簽下不平等條約時,曾嘆道:龍族與人類纏鬥數千年,勝負未分,而今龍族敗亡,人類鼎盛,這一切都自劉易掌控尼伯龍根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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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少年宮,少年精英俱樂部大樓門外,一個身影徘徊良久。
劉易看了看手腕,廉價電子表顯示的時間,已經超出他們約定的時間好一會兒了,不免微微皺眉。
大壯這小子向來守時,怎麼今天遲到了。
倒不是劉易等不了這幾分鐘,實在他扎在這地方太惹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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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易眼裡,少年宮本就不是他這種囊中羞澀之輩,該來的地方。
更不用說這棟少年精英俱樂部大樓了。
聽說這棟樓里的培訓課,費用動輒幾千上萬,這對還在上高中,在食堂打飯超過兩塊錢都會心疼的他而言,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都不用知道身份,光看穿著,就知道在這棟樓里出出入入的人,非富即貴。
一個個趾高氣昂一身名牌的少年,由衣著精緻的婦人陪著,有的身後還跟著保姆和司機。
每個人經過的時候,都會對劉易投來好奇的目光,而後臉上浮起鄙夷之色。
沒辦法,劉易身上洗得有些掉色的校服,腳下老舊的雜牌球鞋,與這裡實在格格不入。
更不用說,他的校服在告訴眾人,他來自「鬼中」。
鬼中是市里排倒數的高中,把子女送到這所學校的家長,孩子不進局子不進醫院,他們就阿彌陀佛了,根本不敢奢望孩子還能考上大學。
因為之前連續出過一些惡性案件,還鬧過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所以在民間得了「鬼中」的稱號。
如果說路過的人只是鄙夷的話,守在門口的保安大爺,就是如臨大敵了。
大爺一臉警惕的盯著劉易,生怕這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小子,惹出點事來。
要不是這小子冰冷的眼瞳,和冰山一樣的氣場,讓他有些望而卻步,他早把這小子趕走了。
說來也怪,這小子這幅冰冷模樣,倒讓他想起另一個人來。
楚子航,大爺對這個同樣冰冷的少年,印象很深,跟眼前這小子氣質上竟有幾分相似。
甚至長相都有點相似,都是劍眉星目,一副冷峻模樣。
可惜,這小子一看就窮得叮噹響,哪能跟人家楚子航比。
人家楚子航可是大老闆家的大少爺,聽說早已出國留學去了,當初在這裡出入可都是有專車接送。
對了,大爺想起那輛接送楚子航的車,車身黑乎乎,一看就死貴死貴的,叫什麼來著……什麼巴赫。
巴赫不是搞音樂的嗎,音樂班的宣傳欄上就有巴赫的畫像,怎麼還開廠子搞汽車啊。
不過也是,大爺瞬間領悟過來,搞音樂能賺幾個錢啊,當然是搞汽車賺錢了,誰還不想多賺點。
就在大爺盯著劉易,胡思亂想的時候,從樓里衝下來一個小胖子,一身劍道服都沒換,一看就是劍道班的。
「對不住兄弟,我的我的,教練拖了一會兒,剛下課呢!」大壯跑到劉易面前,一邊喘著氣,一邊道歉。
說罷就拽著劉易往樓走,邊走邊嚷嚷道:「今天非得給仕蘭那幫人點顏色看看!」
保安大爺並不敢攔著,他記得這小胖子,是自己騎一輛摩托車來的。
他不知道小胖子這個年紀,到底有沒有駕照,但他知道,那摩托是進口貨,也是死貴死貴的,聽人說比一般的豪車都貴。
他就知道這小胖子家裡有多少家底了,這種家庭的孩子,他當然不敢攔。
「你確定要把他們打趴下嗎?」劉易一邊跟著大壯小跑著上樓,一邊問道。
劉易是大壯請來的打手。
他一直就是大壯的打手,只不過之前打的是遊戲「帝國」。
大壯的帝國水平,說他菜的摳腳都是誇他,屬於被小學生摁在地上完虐的那種。
他卻有個帳號,常年在「帝國」戰網排行前十,在各種競技群里以大佬自居,享受著迷弟們的擁戴。
別人都以為大壯是真大佬,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劉易的功勞。
而現在,他成了大壯線下真實的打手。
大壯在劍道班被仕蘭中學的人欺負了,兩邊接連叫了好幾撥人,「較量」了好一陣,終究以大壯敗北告終。
走投無路的大壯,只好來求劉易。
誰都知道劉易是鬼中最能打的人,雖然他從來也不打架,在鬼中那種地方認真讀書,誰也不惹,安分得不像一個鬼中的學生。
「哥們兒是真過不去了,是兄弟就幫我扛這次!」大壯無比真誠的懇求劉易。
「你知道我不打架的。」劉易不帶猶豫的回絕。
「啥也別說了,開個價吧!」
「跟錢沒關係。」
「這個月網吧包月算我的!」
「不是錢的事。」
「再加一個月營養快線!」
「哥們不是那種人。」
「你最近不是沒錢吃飯嗎,我包你倆月伙食費,每天跟我去食堂,想吃啥就吃啥,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打遊戲必斷網!」
「跟誰打,在哪打?」
於是劉易就出現在這裡。
「較量」這事他不是很在乎,反而擔心萬一把人「較量」個好歹來,他可賠不起。
誰都知道仕蘭是這座城市最好的學校,裡面的學生非富即貴,劉易可不覺得自己惹得起他們。
「放心吧,我爸說了,大不了賠點錢唄,錢都是小事,面子不能丟,男孩子就得爭強好勝,以後才有出息!」大壯滿臉的不在乎。
劉易有點無語,心說大壯他爸也太豪橫了吧,這麼教育孩子的。
又不得不感慨有錢真好,怎麼豪橫怎麼來,不像劉易,班裡讓交點幾十塊的材料費,他都掏不出來,窮得頭皮發麻。
很快他們就來到劍道中心,並沒有進入主場館,而是來到另一處更小的場館。
「這裡本來是低齡兒童練習的地方,最近剛好空了,最適合『切磋』了。」大壯暗戳戳的解釋道。
場館裡站了兩撥人,按大壯之前的說法,劍道班的學生分為兩派,仕蘭中學的一派,別的中學的一派。
蘭中的人仗著自己的家境,對別的學校的人很是看不起,都是熱血沖頭的年紀,誰受得了這個,不可避免的得「較量較量」。
看到大壯把人帶來了,一撥人立馬雀躍起來,顯然,他們是大壯這邊的。
而另一撥,應該就是蘭中的人了,他們倒是滿臉不屑。
為首的穿著劍道服的大高個,更是出言不遜:「就你號稱鬼中鬼見愁是吧,聽說你挺會吹的,說自己最高記錄是一個打十個?」
啊?
劉易滿臉黑線,他在鬼中從來一副好學生模樣,啥時候成了什麼鬼見愁,還一個打十個?
他扭頭看向大壯。
大壯捂著半邊臉,不敢看劉易,低聲解釋道:「適當宣傳包裝嘛,威懾敵人,攻心之術……」
我攻你個鬼哦。
雖然沒見過這個人,不過按大壯跟他說的,說話的人應該是仕蘭中學最能打的,好像叫袁世勛。
「我看你不是什麼鬼見愁,是錢見愁吧,哪有人暑假還穿校服的,你這校服都掉色了,不會就只有這套衣服吧,哈哈哈!」袁世勛一臉陰損的笑著。
身邊圍著的一群人也跟著大笑。
袁世勛是那種很早熟的孩子,半點少年的純真也無,他一眼就看出來,劉易是個窮小子,毫不猶豫的攻擊他的痛處。
「說誰窮呢,老子家裡有的是錢!」看到袁世勛攻擊自己的兄弟,大壯立馬還擊。
可惜他也只能往自己身上攬,劉易有錢沒錢,那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來的麼,誰也掩蓋不了。
「還有你這破球鞋,」袁世勛卻不理會大壯,繼續羞辱劉易,「這都是幾百年前的款式了,還是雜牌,居然有人穿,沒錢就穿點地攤貨唄,還學別人穿球鞋!」
周圍又是一陣鬨笑。
「你!」大壯被這話激得一肚子氣,卻無從反擊。
不得不承認袁世勛揪別人的弱點,那叫一個穩准狠,這裡的同齡人都家境殷實,穿的都是牌子貨。
千把塊的阿迪耐克,在這裡只能算入門級,像袁世勛這種,甚至已經不滿足於面對青少年的運動品牌,開始穿起了奢侈品牌。
今天穿出來的是一水的驢牌休閒裝,光腳上那款限量版驢牌休閒鞋,就得五位數,還是他爸到國外出差的時候,給他帶回來的。
大壯心有愧疚,後悔沒有給劉易包裝包裝,換上自己的衣服鞋子,害得劉易這樣給人羞辱。
連帶和大壯一撥的那些人,神情都暗淡了下去。
他們跟蘭中人較勁,本就是因為他們仗著家勢,看不起其它學校的人,本來還寄望大壯請來個得力的幫手,幫他們長長臉。
好了,現在幫手還沒出手,先被人把老底揭了,瞬間矮了一截。
連他們都覺得面上無光,心裡都抱怨大壯找來個鄉巴佬。
之前還吹得活靈活現的,什麼鬼中鬼見愁,真是丟死人了。
大壯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劉易。
劉易眼帘低垂,目光有些冰冷,並不回應袁世勛的嘲笑。
誰願意被人當笑話一樣看呢,可是沒辦法,誰讓他真的窮呢。
作為一個孤兒,他並沒有大壯他爸那樣的,能為自己孩子撐腰的父親。
他像被遺棄在荒地中的野草,能不挨餓受凍就不錯了,哪有能力去追求什麼牌子貨。
他早已習慣冷漠對之,或者說,除了冷漠對之,也並沒有別的辦法。
向來大大咧咧的大壯,很少見的嘆了嘆氣,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朋友。
「看你這窮酸樣,你不會是孤兒吧,全家戶口本只有一頁的那種,哈哈哈!」
「太過分了!」大壯忍不了了,就想衝上去跟袁世勛拼了。
他知道劉易是孤兒,從來不和人聊父母,這是劉易的禁忌。
卻發現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了。
大壯扭頭看向拽著自己的劉易。
劉易抬起頭,眼中泛起銳烈的光,神情變得無比陌生,甚至有些詭異。
這一刻的劉易仿佛不再是任人嘲笑的孤兒,而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以絕對的威壓睥睨世間。
大壯不由得心驚,本能得想離劉易遠一些。
「那你在畏懼什麼?畏懼失敗,畏懼自己淪為劍道班的笑柄?」劉易話音冷得像帶著寒氣。
「誰畏懼了!」袁世勛瞬間怒了。
這一怒,無論是袁世身邊的人,還是大壯這邊的人,甚至袁世勛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
這要是在平時,剛剛被羞辱的對手,發出這種程度的反擊,只會讓他發笑,根本傷不到他分毫。
現在他卻感覺自己有點破防了。
連他自己都覺得,至於嗎?
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個所謂的鬼中鬼見愁的時候,他在心理上立刻獲得了絕對的優勢。
他們老袁家雖然不是仕蘭中學,家境最顯赫的那一檔,也絕對是排得上號的,他老爹也算是這座城市一號響噹噹的人物。
他那已經步入仕途的哥哥,更是年紀輕輕就身居要職前途無量,是他們家最大的驕傲。
像這種鬼中出來的人,在他眼裡跟個殘破玩具似的,可憐又可笑,可以隨意擺弄踐踏,反正玩壞了隨手丟棄就好。
可是為什麼,袁世勛無法理解,感覺自己好像瞬間失去了,本該無可撼動的心理優勢。
甚至……心裡開始畏懼這個傢伙。
他並沒有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
場地還是那個場地,周圍的空間卻漸漸開始扭曲,無數詭異的身影開始出現在四周的牆上,令人脊背發涼的低語,迴蕩在每個人的心底。
「那你來啊,別怕,來。」劉易朝袁世勛勾了勾手指。
「誰怕了!」袁世勛更怒。
「別怕,拿出有勇氣的樣子,」劉易臉上露出一抹嘲弄般的善意,「你總是這麼畏懼,你哥會看不起你,你爸也會看不起你。」
「你!」這下輪到袁世勛說不出話來了,嘴唇都氣得發白。
眾人心裡有些害怕,也有些不解,畢竟劉易好像只是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怎麼就把袁世勛激怒成這樣。
眼見局面有些失控,他們更害怕了。
畢竟他們不是真正的街頭混混,只是在熱血沖頭的年紀,爭強好勝罷了,並不想真的搞出什麼事情。
而且心細的人,已經發現周圍的環境變得有些詭異,光線似乎變暗淡了,溫度也變低了,突然覺得好冷好冷。
劉易笑了,看著袁世勛,像在看一個傻子。
袁世安心裡越發驚恐,只覺眼前這人的目光,充滿威壓感,威壓得他呼吸都變困難,心底的怯懦被完全壓製出來,幾乎占據他的心神。
為什麼會這樣,袁世安心裡在哀嚎,這傢伙只是用目光,就仿佛把整個世界都壓在他身上,讓他覺得自己隨時都會不堪重負的徹底崩潰。
這一刻他如此真切的感覺到,自己才是殘破的玩具,可憐又可笑。
不可能!老子才不是殘破的玩具!
袁世勛暴怒,面目猙獰,再也控制不住,猛的揮起手中竹劍,向劉易劈去。
一招最簡單的素振打面,被袁世勛揮得虎虎生風,快得不可思議,完全不像是普通練習者。
袁世勛確實有在劍道班囂張的資本,他有著超乎常人的爆發力和身體協調能力,往往剛學會一個招式,就能找到最佳的發力方,以常人難以企及的速度,揮舞出各種凌厲的攻勢。
被教練稱讚為,是這些年來天賦僅次於楚子航的天才。
四周瞬間一片驚呼,袁世勛的力氣出奇的大,上課交手的時候,戴護具的人都經常被袁世勛打傷。
劉易可沒戴護具,對著腦袋這麼砸可是要出事的。
「小心!」大壯一聲驚呼,心裡猛的一涼,只覺劉易要遭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