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玉芙蓉
處理完現場,時間已經來到凌晨一點。
和徐四通過電話,告知他這邊沒事,同時說明了該組織近期可能會有所動作的情況後,陸放走到嗚嗚作響,並未熄火的吉普旁。
車窗打開,金三兩和蘇皓一人一支煙,沉默地抽著。
陸放倚在車外。
他不抽菸,手裡拿著袋從候古山桌子裡繳來的餅乾,嘎巴嘎巴咀嚼著。
風嗚嗚地吹,雲層涌動,月華傾瀉而下。
三人一起看天上的月亮。
一直盯著它由中到西,到近乎落下。
「接下來準備去哪兒?」
陸放瞥了眼后座,幾個背包擺在那邊,裡面裝著候古山的大部分家當,以及一些有關「黑盤羊」的情報。
「還能去哪,接著追查那些傢伙的下落唄。」
金三兩吐出個煙圈,蘇皓則看向陸放,眼圈微紅:「我……」
擺擺手,示意他別丟份,陸放看向金三兩,正色道:「那群人里可能有能操縱心智的異人,一定要注意。」
他可不希望下次看到這胖和尚,是在黑盤羊的監牢或者其他什麼地方。
「放心,佛爺我是什麼人?」
金三兩哈哈一笑,擺了擺手
「走了。」
滴滴!
車笛響了兩下,然後一轟油門,竄進了黑黢黢的夜下戈壁之中。
注視著金三兩和蘇皓離去的背影,陸放輕嘆一聲。
他還有正事要辦,自然不可能跟隨他們倆全國亂跑,今晚請徐四幫忙,讓他委託當地的哪都通介入,清理現場,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雖然開頭並不怎麼友好,但一番交際下來,這倆傢伙是真不錯。
挺罕見的,一向大咧咧的陸放心頭一動,莫名湧起一絲悵然。
雖然留了聯繫方式,但,此去一別,便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見了。
下一刻,想到了什麼
「不是…」
「老子怎麼回去啊?!」
來時的車已經被那倆傢伙開走,候古山窩點也不方便再回去……
靠!
短暫的沉默過後,陸放的破口大罵在空曠的戈壁灘上響起。
……
……
「陸放?」
「你回來了。」
一天後,酒店。
房門打開,齊白樺看著面容憔悴,但周身還算整潔,穿了身舊衣的陸放,疑惑詢問。
「別提了。」
搖了搖手,陸放沒再多言,只是簡單敘述了一路返回的流程。
戈壁跑酷——發現村落——洗漱更衣——留錢跑路
順村民的衣服和水源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雖然給他們留下了足額金錢,但希望他們不要被突然消失的衣服嚇到吧。
「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齊白樺關上房門:「需要給你叫些吃的嗎?」
「不用了。」
陸放搖搖頭,在衛生間裡徹底洗漱乾淨後換好備用衣服,走向自己的地鋪:
「我現在只想睡覺。」
「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則別叫醒我。」
正欲躺下,齊白樺叫住陸放
「地上涼……」
「你可以先去我床上…」
眼神遊移,齊白樺聲音愈發低沉,逐漸細如蚊吶。
「不過就這一次哦,嗯,畢竟你是除暴安良,回來又跑了一個晚上,所以…」
「呼哧…呼哧…」
沉重呼嚕聲打斷了齊白樺的哼哼。
這傢伙!
我真是……
媚眼拋給瞎子看!
看著四仰八叉,死豬般鋪開在整個大床上的陸放,齊白樺額頭湧起幾絲黑線。
咬牙切齒地盯著陸放打量一會兒,她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走向陽台,將空間留給好不容易回來的陸放。
……
……
轟!轟!
劇烈的震顫浪潮般席捲著,仿佛整片空間都在晃動。
青與紅,天與地
木然的人臉牽引著整片青天,覆壓而下,在憤怒咆哮的煞屍體表撕裂出無數裂縫、創口,仿佛下一秒便能將其徹底碾碎成為齏粉。
但
「吼!!!」
字面意義上的屍山血海中,煞屍振臂一呼,洶湧的血氣捲地而起,汪洋般縱橫肆虐,最後歸於其身,迅速滋養、修補著殘損的身軀。
彭!!!
碰撞再次發生。
一波不知哪來的不明aoe中,陸放當場飲恨,退出夢境。
煞屍哥,給點力啊。
上次還能按著那傢伙打,現在咋快讓人堵到泉水裡揍了。
揍完他不會就要揍我了吧?
如果讓陸放在這倆傢伙里選一個留下,陸放大概率會選那隻披甲煞屍。
原因無他。
至少人家在夢境裡借宿,除了偶爾把主人拉進去嘮嘮家常外,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
哪像那大爺似的司馬人臉,進來就奪五感,封六識,把宿主折磨的欲生欲死,還特麼拒絕不了。
知道的是你在挑選資格者,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玩什麼play呢。
眼前是熟悉的血紅。
劇痛自眼眶流轉,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陸放對這玩意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免疫。
甚至還苦中作樂的想到,至少這次只是封眼,沒把耳朵一起堵上。
「又發作了?」
臉頰一軟,毛巾樣似的輕柔觸感拂過,將陸放不自覺滲出的淚液擦拭乾淨。
是齊白樺。
在陸放身後扶上一個枕頭,她攙起陸放倚在床頭,擔憂地看著時不時皺一下眉頭的陸放。
「沒事吧?」
姐姐,我這要是沒事,那全世界大概率都在歌舞昇平。
陸放抽了抽嘴角,但還是搖搖頭,示意她不必擔心。
幾分鐘後,血紅褪去,陸放擦乾淨眼淚,再次取回自己的視覺。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
從未感覺擁有一個清晰視界是這麼舒爽的事。
下一刻,肚子咕嚕嚕響了起來。
「什麼玩意這麼香?」
鼻尖嗅了嗅,陸放眼珠一轉,看到齊白樺旁邊矮几上的幾個大號保溫盒。
「怕你醒來餓,提前叫了些吃的,應該還沒涼。」
齊白樺遞過來一碗米粥,陸放接過,張嘴仰頭,一飲而盡。
然後便痛苦地皺起眉頭。
何止是沒涼哦…
還好皮糙肉厚,沒造成燙傷。
腹內飢餓,陸放也顧不得太多,對齊白樺說了聲謝謝後,埋頭大吃起來。
幫忙調了調碗碟位置,坐在腦袋近乎埋碗裡的陸放對面,齊白樺拿出一疊複印件看了起來。
看那資料擺放的位置,陸放醒前,恐怕她就在鑽研那些東西。
「看啥呢?」
「從秦老辦公室列印出來的一些資料。」
「我能看看嗎?」
齊白樺遞過來一張,陸放空出只手接住。
彩印的圖片上,一朵人頭大小,花瓣油潤黃白,根莖青翠剔透,宛如玉質
不,就是玉質的不知名花卉靜躺其中。
「這是?」
看著這朵一看就了不得的玉花,陸放看向齊白樺,卻在她臉上看到一抹夾雜著回憶與悵惋的複雜神情。
「這是前年出土的文物,也是如今秦老及其學生們的重點研究對象。」
「同時,」
齊白樺聲音頓了頓,輕吸口氣
「也是當年導致我和導師、同學深入那片遺蹟,或喪命,或苟活……開啟這段噩夢的最初元兇。」
「傳世古物:玉芙蓉。」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