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愧疚
十分鐘前，江雪琴眼中含淚將常勇拉進臥室。
「我告訴你小安逃課的事，可不是讓你打他的。」
江雪琴抹著眼淚說道。
「他不僅去網吧，還逃課，不該打嗎？」
常勇余怒未消，尤其想到常安說「你難道沒吃飯嗎」，更是氣得不輕。
臭小子敢挑釁我！
「上高三壓力大，孩子想放鬆一下也正常，做的不對的地方教育一下就好了。」
微微停頓一下，江雪琴接著說道：「更何況，小安是個好孩子，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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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常勇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自己的兒子他還是了解的。
常安從小到大都很聽話，雖然學習不甚努力，但成績很不錯，一路就讀都是鵬城最好的學校，這點倒是十分省心。
他之所以情緒失控，忍不住解下皮帶毆打常安，還是因為有那麼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他是真希望自己兒子努力學習，考上帝都大學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小安不好好學習，以咱們家的家底也夠他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何必把孩子逼得那麼緊？」
見常勇面色稍緩，江雪琴又勸道。
提到這個，常勇就有些發愁。
他在外做生意，家底是很厚，但因為特殊原因，常安半點不了解家裡情況，還以為家裡經濟條件一般。
說無意隱瞞吧，常勇特意搬到這個老舊小區住，從來不在兒子面前顯露財力，心底里是希望常安得出「家庭條件不好」這個認知的。
說刻意裝窮吧，常勇也沒虧待過孩子，該有的衣食住行樣樣不缺，每年還會旅遊至少一次，零花錢也沒少給，最起碼保證夠花。
幸好常安到現在為止都沒問過「咱們家有多少錢」這種話，不然常勇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這不是希望孩子未來有所成就嘛。」
常勇當年家境貧寒，靠著知識和運氣翻身，最終有所成就。
正因為艱苦奮鬥過，常勇深信一個道理：年輕時吃的苦不算苦，苦日子是暫時的。
他倒不是希望常安過苦日子，他是希望常安埋頭苦讀。
之所以一直不敢告訴常安家裡真相，就是怕常安得知家中有錢後不再努力，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常勇，你不覺得愧疚嗎？我們大手大腳花錢，孩子拿著每個星期二百塊錢的生活費緊巴巴過日子。」
江雪琴話鋒一轉，突然說道。
常勇一時沉默，想說什麼卻最終沒能說出口。
是啊，縱然有千百萬個理由，事實是他在外面談著幾千萬上億的生意，開一瓶七八萬的酒眼都不眨一下，結束應酬後卻回到刻意營造出家境貧寒感覺的家，拿出二百塊交給兒子，並叮囑一句不夠花再要。
想想也真是虛偽啊，雖然他一直用不是我不說是孩子沒問的藉口安慰自己，但心底里他比誰都清楚。
不是孩子沒問，是他刻意不說。
常勇很重視家庭，正因為此他更感愧疚。
日後自己該怎麼告訴兒子真相？
臥室里一時靜下來，江雪琴和常勇誰都沒說話，二人只是盯著對方的眼睛。
多年默契讓常勇很輕鬆讀出妻子眼中的埋怨。
江雪琴是個很孩子氣的女人，雖然心裡埋怨丈夫做的不對，嘴上卻不會說出來，只是用眼睛一直盯著丈夫看。
看著看著，丈夫的態度就會軟化，二人之間的不愉快便會煙消雲散。
「好了我錯了，等會兒我帶兒子出去吃個飯。」
常勇最受不了妻子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埋怨，可憐，委屈巴巴，就像一隻小貓。
結婚多年，常勇依然深愛自己的妻子，他依然願意把妻子當公主寵。
「這才對嘛，以後千萬不能再打小安了。」
江雪琴臉上露出笑意，輕輕在常勇臉上啄了一下，算作獎勵。
走出臥室，看見站著的常安，常勇忽然一陣唏噓。
兒子的成績一直不錯，比李陽的兒子強得多，自己還奢求什麼呢？
拉著兒子來到小飯館，點了兩碗面，常勇又向店家要了兩瓣蒜，一邊不緊不慢的剝著，一邊說道：
「兒子，你有理想嗎？」
常安一愣，知道父親這麼說多半是想教育自己，於是點頭道：「有。」
「什麼理想？說說看。」
「我想打籃球。」
常勇手一顫，差點將蒜扔出去。
打籃球是什麼鬼？
正常人的答案不應該是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嗎，怎麼有人要打籃球？
「你想當職業籃球運動員？」
常勇試探問道。
常安搖搖頭。
常勇這下更覺得奇怪了，他索性將剝到一半的蒜放在撕下來的衛生紙上，安靜等待常安的回答。
「我打籃球挺有天賦的，加入校隊經過訓練後有機會通過帝都大學的單招。」
常安解釋道。
常勇這下聽明白了，原來兒子是想通過打籃球進入帝都大學。
按理說兒子想上帝都大學是件好事，常勇應該支持，但想到兒子成為帝都大學體育生，他心裡就直犯嘀咕。
倒不是看不起體育生，只是常勇總覺得帝都大學體院的也算帝都大學學生？
大學的名頭重要，專業更重要，常勇總覺得體育專業沒用，希望兒子學個正兒八經的專業，像什麼經管金融之類的最好。
「兒子，我覺得你好好學習，有機會高考考上帝都大學的。」
每個家長都對自己的孩子充滿信心，常勇也不例外，想到自己兒子如此聰明，不努力都能在火箭班排中上游，一努力不是前幾有望嘛。
常安知道說服父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沒指望父親一聽到自己的想法就表示同意，所以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我想先加入籃球隊練一個月，如果能練成就走體育，練不成就回來讀書。」
常勇眉頭微皺，細細思索間，兩碗面已經上好了。
「先吃麵。」
常勇沒有急於回答，而是在腦中權衡著什麼。
高三的一個月當然寶貴，但常安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非要嘗試走體育這條道路，倒讓常勇不好直接拒絕。
若明確表示不讓常安練體育，常安賭氣不好好學習怎麼辦？
「爸，我沒吃飽。」
沒幾分鐘，一碗麵下肚，常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