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幕詞:水中月,鏡中花,夢中人
「拿劍起來,我叫你站起來!面對我!」
「劍心館不會傳給女人,除非你能打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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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連劍都拿不穩,憑什麼傳承古劍術!」
「時代?管他什麼狗屁時代?老子拿的是劍,殺人的兵器,憑什麼給別人表演劍舞?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們!」
父親從我有記憶起一直都是這樣,他從未給任何人好臉色,包括我。
聽說是因為他在這個時代依舊堅持開劍道館,一直沒有生意,沒有學徒來學習,卻死不悔改,導致了母親不得不離開他。
聽小姑說,那一天,他白了頭,手中出現了那把訣別劍。
父親叫做素刃,母親叫做蘇雪,所以我叫素雪霽。
小姑後來嫁入了莊家,雖然她因病沒有生育能力,但她的丈夫依舊不離不棄,我想,這是因為小姑是個好人。
八歲前,我一直住在小姑家,她把我當親女兒撫養,我的父親只有逢年過節時才會偶爾前來看我,只是他總是一句話都不說。
八歲後,父親要求接我回去,小姑因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不過最後還是妥協了,和她分開的時候,她摸著我的臉頰對我說:「雪霽,要是你在那邊過得不好,記得跟小姑說,就算是搶,小姑也要把你搶回來。」
我點點頭,抱住小姑,我從未知道母親的樣子,但現在我似乎知道了母愛的模樣。
把我接到劍心館住後,父親經常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道館發呆,一次就是一整天,但只要我有所懈怠,他就會毫不留情地用戒尺打我的背後,因為手要拿劍,腿要扎馬步。
小姑常來看我,她有時會問我父親有沒有對我不好,我卻騙她我過得還行,因為每次父親懲戒我時,他總是表面生氣,實際上他的眼神中蘊含著濃重的悲傷,小姑曾經跟我說過,他自從母親離開後已經變了,變得軟弱。
有時候小姑在我練劍之餘帶我去看戲,戲台上有一個蒙面的劍客,他使出的劍招我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不過每當這個時候,小姑也會變得沉默。
十六歲,父親走了。
他留下一個暗金色的劍匣和一封信,就不知所蹤,劍心館的鑰匙他交給了小姑,讓她在我成年後把鑰匙和信交給我,他去完成他應該完成的事了。
我重新回到了小姑家,我回到家的那天,一個像洋娃娃一樣的女孩來到小姑家做客,我看見她一身白色洋裙,陽光明媚,而我只是身著白色練功服,不禁有些自慚形穢。
「思凝,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的侄女,素雪霽,比你稍長一些,你們也算同齡人,應該會很合得來的。」小姑向她介紹道。
她眨著大眼睛,對我說道:「那,我可以叫你素素姐嗎?」
十八歲,成年。
小姑那天鄭重地將劍匣、信和鑰匙交給我,並給了我一筆錢,讓我重新裝修劍心館,我沒有要,因為我通過教女子擊劍項目已經賺了一筆錢,足夠我重建劍心館併購置設備,不過小姑反覆悄悄塞給我,還是只能收下了。
思凝偶爾會來劍心館陪我練劍,她每次來都會帶一些我喜歡的甜點,在練習後我們會一起享用,她雖然練劍時經常偷懶,但我知道她其實不愛練劍,只是為了陪我。
我就這樣不斷地練習,終於有一天,一枚無色的大道碎片悄悄出現在我身旁,賦予了我「劍」道殉道者的身份,小姑才告訴我,父親過去的事情。
父親年輕時是「道花」境的殉道者,所行的道也是「劍」,那時他意氣風發,參加「宿命」和「神夙」的對決,擊敗了許多邪道的殉道者。
但在一次與「傲慢」的戰鬥中,父親受了重傷,他在醫院休養時照顧他的正好是母親,一來二去,他們便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只是愛情這種東西終究敵不過時間和現實的消磨,理想主義者期待的幻夢還是沒有實現的那一天,就像劍一樣,就算再快再利,也抵不過一顆子彈。
可是,若不堅持著什麼,人生的意義又該從何處尋找?我們可以低頭,可以妥協,但那是因為我們有即使低聲下氣也要守護的東西,那就是我們所追尋的道,我們,即是「殉道者」。
我的能力名為「致道劍」。
劍指蒼天浮雲處,凜凜寒光斬月華。
……
素雪霽從夢中驚醒,鬢角處流下點點冷汗,她拿起床頭的手巾將其擦去,捂住頭,表情有些痛苦。
「又是那樣的噩夢……」她輕聲呢喃道。
夢中,她渾身浴血,白色的練功服被她的血染成了妖異的血紅色,手中的劍寸寸斷裂,獨自一人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她走進洗手間,想要洗把臉冷靜一下,但在抬起頭的瞬間,她看到的卻是她鏡中無比蒼白的臉,流出了血淚。
隨身攜帶的木劍被她從鞘中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向鏡子,鏡子剎那間片片碎裂,玻璃渣鋪滿了洗手池。
「沒有『道力』運轉的痕跡,這……到底是什麼?」素雪霽收劍入鞘,仍然心有餘悸,那樣的景象,就和她夢中所見的自己一模一樣。
一抹濃重的困意席捲而來,她倒向床鋪,沉沉睡去。
夢中,她孤身一人走在荒涼的山坡上,無數把生鏽的古劍插在山坡的各處,她不知疲倦地向上走,直到到達山頂。
那裡,一柄劍孤零零地插在劍冢上,寒光鋒銳,孤高冷傲。
她不禁用手觸碰劍柄,霎時間斗轉星移,她似乎隔著茫茫時空,看到了劍被葬下的那一刻。
一名男子單膝跪地,雙手托住劍身,他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將劍葬於冢中。他向劍冢鞠躬,眼角流下一行血淚。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與君訣別日,更待何期遲?而今蕭蕭風下,可否再會君。」
男子的眼眸似乎看穿了時空,他望向素雪霽,緩緩開口說道:「水中月碎,鏡中花凋,夢中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