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教派
幽暗的房間之中,咒屋學會的副會長,用帶著些悲痛的腔調講著一個故事。
「咒屋現世之後,不是所有的倖存者,都有勇氣與它抗爭。像沈凌雲那樣勇氣和智慧兼具的人,更是少數中的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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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些人,向咒屋屈服了。」
道格拉斯說到這,眸光深沉:「他們認為咒屋的出現,是神明對世間罪惡的洗滌。」
「他們先是將咒屋奉為神造之物,隨後又將它視作新的神明,最終成立了以侍奉咒屋為目標的屋神教派。
「他們主張,要將自己的一切獻給咒屋。恐懼、畏怯、驚慌、惶惑......
「不管是何種負面情緒,只要它想要,便悉數奉上。」
馮柯聽到這,皺著眉說道:「這是瘋了嗎?」
「他們有一套能自圓其說的理論。」道格拉斯冷哼了一聲,「那教派里的人認為,只要將自己心中的恐懼獻祭給咒屋,它便會賜下庇護,讓他們不懼屋內奇景,永脫恐懼苦海。」
「而咒屋,在吸收了足夠多的恐懼後,也會為它們創造眾生無懼的新世界。」
「接下來發生的事,我不知道該說可笑,還是可悲。
「——他們真的成功了。」
房間中安靜了剎那。道格拉斯喘了口氣後,接著說道:
「獻上恐懼後,咒屋於他們而言便成了樂園。
「無論是咒屋本身,還是屋內的鬼怪,都不會再攻擊他們了。
「我懷疑,在咒屋眼中他們應該根本不存在。
「你知道的,學會認為咒屋是靠著情感波動,來識別並感知人類的。所以咒屋注意不到一個沒有任何負面情感的人。
「那個教派的人在咒屋裡正常生活,就好像那是一些沒有任何異常的普通房子一樣。」
「如果這教派里的人,光是這樣的話,也就算了。但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向其他倖存者傳播自己的教義。」
馮柯將目光移向床上的女子,腦中瞬間閃過猜測。
「米婭她......就是被那個屋神教派的人抓走了?」
道格拉斯悲痛地點點頭,緩了片刻後,才繼續說道:「那教派會四處搜尋倖存者,通過強逼或者誘騙的方式,讓他們參與一種未知的儀式。直到今天,我也不清楚儀式的具體流程。」
「總之,當我在屋子裡找到米婭的時候,儀式已經完成了。」
「米婭瘋了。或者說,被洗腦了。她喪失了恐懼,也喪失了人類最基本的情感。」
「她只是一心想要回到咒屋裡去。」
馮柯低下頭,看到床上躺著的女子,嘴角又掛起了些微的笑意。
她側著頭,黑棕色的秀髮灑在枕頭上,只有額前兩縷長長的劉海,白的沒有一絲顏色。
像是某種昆蟲的觸鬚。
道格拉斯轉頭看向馮柯:「自那以後,我試過很多辦法,想把米婭丟失的情感找回來。但就像姜美玲剛才說的那樣,唯有你的奇物,短暫喚醒了她的情感。」
「我現在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你了,你想出辦法幫助米婭了嗎?」
道格拉斯目光中的火熱與希冀,隱隱刺痛了馮柯。
馮柯試圖想說些什麼,又在腦海里一一否決。片刻後,他說道:「我先把我奇物酒壺裡剩下的光釀全留給你吧。」
「我對這件奇物的了解,其實也沒有多深刻,我不確定它能否治癒精神類的問題。但是試一試總比不試要好。」
在他身旁,一直安靜聆聽著的姜美玲,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遞給了馮柯:「給,你倒在這吧。」
「嗯。」馮柯將酒壺裡的液體,一滴不剩地倒進了瓶子裡。
道格拉斯感激地接過,連聲道謝。
做完這一切後,馮柯低頭看向米婭,指著她身上黑色的紋身問道:「這個紋身,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大概是那些邪教徒乾的吧。」道格拉斯臉上的神色不算好看,「她全身都刺滿了這種紋身,衣服下面也全都是。」
「我懷疑這些紋身,是儀式的一部分吧。」
「怎麼了?」
馮柯沉思片刻,說道:「我剛才看到這個紋身亮了一下。」
道格拉斯立刻轉過頭,驚疑地看向他:「什麼?」
「我也看到了。」姜美玲在旁邊搭腔道,「就之前,你們兩個在床上爭執的時候。酒壺裡的液體灑到這些紋身上,然後它就亮了一下。」
「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
馮柯繼續猜測道:「要不,您試著將光釀抹到米婭身上?」
「也許會帶來一些新的變化。」
道格拉斯有些猶豫:「可那個時候,米婭很痛苦啊。」
姜美玲嘆了口氣:「米婭還覺得回到咒屋裡才開心呢。你會放她去嗎?」
道格拉斯堅定地搖了搖頭。
「米婭病了。對待病人,有的時候你聽之任之,只會讓她的病情不斷加重。」
道格拉斯握著小瓶子的手,不斷顫抖。
他先是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直接從兜里拿出一把小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個口子。
馮柯驚住了:「道格拉斯先生,你這是在幹嘛?」
「我想在自己身上先試一下。」
道格拉斯從瓶子裡倒了一滴金色的液體,抹自己滲著血珠的手指頭上。
瓶中光釀融入到了傷口中,散發出氤氳的金色霧氣。
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那道傷口便迅速收攏,成了一條淺淺的白痕。
「你的奇物果然有很強的治癒能力。」道格拉斯欣慰的看了馮柯一眼,「我剛才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只是有點痒痒的。」
馮柯愣了下,點頭應道:「喔。」
他剛剛才意識到,光釀竟然還能外用。
而且效果還出奇的好。
「那便來試試看吧。」
「米婭,哥哥來幫你抹藥了,你稍微忍耐一下。」
道格拉斯說著,低頭倒了一些光釀到手中,輕輕抹在了米婭的手臂上。
光釀划過,米婭身上黑色的紋身,在轉瞬間便變成了淡淡的金色。
像是有金色的墨水在其中流動。
然而米婭卻立刻轉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嘴裡呢喃出聲。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悽厲。
「你在幹什麼?!你這畜生。」
米婭伸出被鎖鏈束縛住的手,抓住了身前的道格拉斯,趁他不備,直接奪過了他手裡的瓶子,將其丟到了地上。
金色的液體從瓶中流出,盡數淌在了地板上。
「你把它倒翻了!」道格拉斯伏下身,目光心疼。
他試圖從地上將液體攏進瓶子裡,但它們很快便滲透進了木質地板中。
地板被液體滲透的地方,變得比其他地方更加的光亮整潔。
馮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因為他正盯著床上的米婭。
米婭瘋狂拍打著自己的手臂,將那些殘留在身上的光釀盡數擦拭在床上。
「她在懼怕光釀。」
馮柯突然出聲道:「我身邊的朋友,在接觸光釀後,要麼感覺欣喜,要麼感覺舒服。但是米婭不一樣。
「我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她似乎對光釀,有一種和常人完全相反的,類似於恐懼的情感。」
道格拉斯從地上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夾雜著驚喜與痛心:「她也會感到恐懼嗎?這太好了。塗抹光釀可能真的有效果。」
「但可惜......」道格拉斯倒了倒瓶子,沒有一滴液體從中流出來,「米婭把這些光釀倒翻了。」
「沒事。」馮柯安慰道,「四天之後,我的奇物會重新充滿光釀的。到時候我會再過來的。」
道格拉斯深吸了一口氣:「只能這樣了。我等了這麼久,也不差這麼四天。」
「那就麻煩你了,馮柯先生。」
道格拉斯安撫下米婭後,將眾人引到了門外。
他從兜里取出了三張卡片,遞給了馮柯:「每張卡片的面值是一百積分。多出來的兩百點積分,算是我預付給您的定金。」
「請您四天之後,一定要過來啊。」道格拉斯看向馮柯的目光中,隱含著一絲殷切。
馮柯接過卡片,點頭道:「我會的。」
米婭身上發生的事,已經徹底勾起了他的好奇。
就算沒有這筆定金,他也想知道米婭到底能否被光釀治癒。她在遇到那些邪教徒後,又曾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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