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玄女
旭日東升,占據天空一角。
陽光灑下,灑落在衙門門口的石獸上面,兩頭石獅子張著血口,怒目圓睜,顯得威嚴猙獰。
而尤其是入口地板拖著一行血跡,把石獅子襯托得更加駭人。
「此獠就是史進?」
李老頭捋了捋鬍鬚,險些沒把洞穿了手腳,被扎得宛若血葫蘆的史進給認出。
他與史家莊一個是流水的父母官,一個是本土豪強,過去自是相熟。
史家莊不說年年有供奉,卻也少不得知縣一份好處。
可自從史進老爹死後,大半年前,這一份孝敬就斷掉。
這也是當初搜羅到證據,李老頭如何也不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緣故,非得派出兩個都頭去打。
「你這小子,可認得我?」
李老頭勾著頭森冷一笑問道。
只是此刻的史進卻是陷入高燒之中,雙眼模糊,意識朦朧不清醒,手腳傷口流膿,一副挨不過兩天的模樣。
耳邊嗡嗡作響,史進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哪裡聽得明白李老頭說了些什麼。
好漢末路,宛若喪狗一條。
瞧著史進不說話,李老頭眉頭一皺,卻是挺直腰杆來,朝一旁的李吉問道:「這等賊寇,直把他押入死牢過兩天問斬就是。李吉啊,你可是立下大功了,想要什麼賞賜?」
李吉低眉順眼,一拱手道:「知縣相公英明,不過一點,小吏認為正所謂捕獲一個歹徒,那只是一個。可若是以此獠為誘餌,倘若能把少華山上另幾個賊寇引下來,那可就是消滅群盜之功。知縣相公何不先留其一條狗命,只暫時看押再說。」
「哦?」
李老頭來回踱步,又掃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史進,思慮片刻才道:「這些賊子,向來是些狼心狗肺之輩,如何會顧忌史大郎的生死?」
「搏一把唄,萬一成了呢。就算不成,咱們也不虧就是。」
李吉進言道。
「好,有道理,那這些日子找個郎中,先給其吊著命……唔,不過,你若是要行些計劃,最好是等到強援來了再說。老夫手裡可沒兵力給你折騰。」
聲音頓了頓。
李老頭捋了捋鬍鬚又道:「尋常日子,你做好防盜就是,也要小心那伙賊寇狗急跳牆。」
「知縣相公放心,我華陰縣牆高城厚,如何是群草寇能侵入的?」
李吉小小拍了個馬屁說道。
主持城牆加固就是李老頭上任時一手操辦的事情,並且順勢收斂了不少錢財。
高牆厚城,外加上之前的史家莊就駐紮在縣城外面,這也是為什麼最初,神機軍師朱武就不允許跳澗虎陳達攻打華陰縣的緣故。
只是後來,跳澗虎陳達上門單挑史進,才又鬧騰出一番因緣匯聚的遭遇。
只可惜啊。
萬事不由人,最終卻是只成全了李吉這樣一個小小的獵戶。
此番抓了私通賊寇的九紋龍史進。
李吉也算是立下一功。
李知縣賞賜了三十兩紋銀,比一個月俸祿還多十兩,算是解決了李吉的燃眉之急。
李吉就著這錢,尋了個牙子,找了間上等院子且與李小娥一同搬入城中居住。
徹底改變過去的生存環境。
接下來的日子,華陰縣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靜謐。
少華山的那伙賊人也沒見怎麼鬧騰。
李吉趁著這個時間飛速提升自己。
……
卻說少華山寨這邊,神機軍師朱武屏退了所有人,獨自來到一間石室。
九紋龍史進陷落已成定局。
而朱武來此就是尋求解法而來。
一個人的名字可以取錯,綽號卻是不能亂叫。
神機,神機,有一點卻是應在此處。
石室門頭掛著一面灰撲撲的八卦鏡。
斑駁的鏡面,倒也能映照出朱武那張陰沉的臉頰。
朱武手裡捧著長方形木盒不徐不疾進去,室內供奉著一尊神像,用黃幔罩住,檀香香氣濃郁。
神像前則是一尊香爐。
朱武把捧著的木盒往地上一擺,抽出三支長香,點燃插入香爐。
裊裊的輕煙把朱武的面貌都勾勒得不夠真切起來。
「九天靈光神恩浩蕩,聖祖玄女赫佑長存。末學後進朱武,在此一請玄女胡永兒娘娘。」
語罷,朱武拱手作揖,深深鞠躬。
神像為黃石所制卻是一片石心,如何能應。
朱武卻是不死心,繼續唱喏道:「九天聖母恩浩蕩,萬民朝拜喜心間。末學後進朱武,在此二請玄女胡永兒娘娘。」
語罷,這次朱武對著神像規規矩矩行跪禮,顯得恭敬十足。
說來也是蹊蹺,明明是石室是關閉的,四面不透氣,卻是猛地捲起一陣妖風,把黃幔吹開。
跪地的朱武,頭緊緊勾著,不敢去窺顯聖容顏。
耳邊卻是傳來一陣金鐃鐵鈸嗡鳴,可是石室內明明沒有任何可以發出聲響的樂器。
另外就是檀香劇烈燃燒。
紅光大放。
整個室內的空氣都變得沸熱起來。
「你此番上香所謂何事?」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下。
朱武不敢隱瞞分毫,立刻把史進入獄諸多事情,一一陳述了遍。
「末學後進朱武想請教一個問題,九紋龍史進到底是救是不救?此人若是上應魔星,如何就折在這等地方?可若是救又該如何行事?請玄女給一個章程?」
朱武埋頭說道。
他不敢抬頭,可隱隱能感覺到,虛空之中,似乎矗立著一位妙齡女子,著寶藍色的裙裾,一雙小腳瑩潤如白玉,具體就不敢窺視。
「……」
清冷的女子嗓音,沉默片刻,其後才徐徐說道:「史進絕非一般的魔星,乃是罕有地龍種,能聚人道氣運,不可命喪於此。牢獄之劫是他命定之數,只是不知因何提前?我會派人來調查且助你一臂之力。」
「哦,不知娘娘所派何人?」
朱武情緒微微有幾分波動問道。
「華州知縣賀太守,近日新納一員小妾玉嬌枝,此女乃我教中人物,你到時候做好接應就是。她自會把救人的章程說教給你……」
說著那道清冷聲音又沉默起來似陷入某種思慮。
又片刻才繼續說道:「世事有變,定數也不是完全不會更改,何人敢說參透天機。不過,目前一切還是按照計劃行事且待良機。」
「良機?狗屁良機。」
朱武在心底默道,閃過一些大不敬的想法。
朱武幾度想要抬頭,可終究待清香燒完,化作一爐灰燼才徐徐起身。
他面無表情地杵立在石室良久,一直盯著那尊被黃幔罩住的神像。
又過了好片刻,朱武才咬牙切齒轉身出了石室。
救人,也就意味著要付出不菲的代價。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