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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藍玉的白月光

  每個人都有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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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朱元璋的白月光是馬皇后,那麼藍玉的白月光就是王氏。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去投奔姐夫的那天早上,王氏挺著大肚子,流著淚,目送他遠去。

  他將祖傳的玉佩留給王氏,且許諾自己在軍中穩定下來後,便回來接她。

  不久後,他在軍中遇到了一個同村的老鄉,老鄉告訴他,王氏未婚就大了肚子,還生了一個兒子。

  藍玉還沒來得及高興,便得知一個噩耗:家鄉遭到了元軍鐵騎的掃蕩,不少人在騎兵的衝殺下喪命,王氏帶著年幼的兒子逃難去了。

  藍玉尋了多年,卻只尋到了王氏的屍體。

  他悲憤交加。

  自那日起,藍玉見到元軍便會眼紅,在與元軍的交戰中,他每次都身先士卒,沖在最前方。

  其拼命的打法,再加上姐夫的舉薦,他在軍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之後。

  他娶了三房妻妾,卻一直都忘不了王氏。

  藍玉站直了身子,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此時的他,竟有些緊張。

  因為方才太子妃常氏派人送來一道消息:他兒子,還活著。

  今晚,就是他跟兒子見面的日子。

  藍玉來到東宮。

  在向朱標和常氏行禮後,他走到門前,站在門外,努力讓自己作出一副慈父模樣。

  奈何,他的長相卻跟慈祥毫不沾邊。

  乍一看,他這模樣非但不慈,反而還有些嚇人。

  常氏輕聲提醒,「舅舅,放自然一些。」

  藍玉輕咳了幾聲,正了正衣裝,推門而入。

  進入房間的只有他自己,因為這種父子相認的事情,其他人也不方便在場。

  房間中。

  藍慎行和藍玉相互打量著彼此。

  當藍玉看到藍慎行那羸弱的身軀時,心疼的不行。

  而藍慎行看到藍玉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認,打死都不能認!

  「兒啊……」

  藍玉上前,但還不等他靠近的,藍慎行大聲喊道:「我不是你兒子,你也不是我爹,藍玉你記住,咱倆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

  藍玉聽聞此言,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大吼道:「混小子,怎麼跟你老子說話呢!」


  剛吼完,他就後悔了。

  「趕緊跟我回府。」

  這麼多年,藍玉一直都在打仗,在家中陪伴妻兒的日子屈指可數,就算是藍春和藍斌,他都是不管不問,撒手式放養的。

  藍慎行毫不示弱的喊道:「呸,藍玉你咋這不要臉呢?我都說了,咱倆沒關係,你還舔著臉待在這幹嘛?這麼喜歡認兒子,你咋不去魏國公府,給徐允恭喊兒子呢?」

  「你個逆子!」

  藍玉被氣的頭都大了。

  一把拉過藍慎行,就要揍。

  但子隨母。

  當藍玉看到藍慎行那雙跟王氏相似的眼睛時,著實難以下手。

  同時,他心中閃過愧疚和自責。

  他明白,一個自幼便沒了娘的孩子,一路討飯,能活著來到應天有多難,心中對自己有怨氣,也是正常的。

  「吱……」

  房門被推開,常氏走了進來。

  她在聽到爭吵聲後,便趕過來了。

  進屋後,常氏先是瞥了一眼藍玉提著藍慎行的手臂,隨後又看向藍玉。

  藍玉沉著臉,鬆開。

  但他畢竟是武將,雖控制了力道,但依舊把藍慎行的新衣給撕爛了。

  這可把藍慎行給心疼的不行。

  衣服可是好料子啊,就算當給當鋪,那也能讓自己吃幾頓飽飯了。

  常氏把藍玉給拉到了院中,輕聲說道:「你們父子倆初見面,生疏是必然的,舅舅要有耐心,而不是一見面就又打又罵,這樣只會讓你們之間更加生疏。」

  「哎……」

  藍玉嘆氣,「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娘,更對不起這孩子,但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脾氣。」

  常氏道:「慢慢來吧,我跟殿下說一聲,先讓他在這兒待段時間,等情緒穩定了,舅舅再接他回去也不遲。」

  藍玉行禮,「那就勞煩太子妃了。」

  常氏微笑道:「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就見外了。」

  就這樣,藍慎行待在了東宮。

  當天夜裡。

  「明天得想辦法離開這裡。」

  翌日。

  「嗯,明天一定要想辦法離開這裡!」

  又一日。

  「不能繼續在這待著了,明天我必然要離開這裡!」

  藍慎行不斷的給自己打氣,卻一次又一次的明日復明日。

  「算嘍,反正還二十多年呢,被夷三族的前幾年,再離開也不晚吧?」

  他不捨得離開,畢竟這裡吃得好,睡得好,頓頓有肉,並且還有太監宮女伺候著。

  這就好比此時正在看小說的你,幾曾何時,一邊看著小電影,一邊抬起自己的五指,自我安慰道:嗯,我發誓,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

  ……

  奉天殿。

  朱元璋跟徐達不知在討論著什麼。

  朱標走了進來。

  藍慎行在東宮已經住了好些天了,而東宮這地方可是很特殊的,他需要跟朱元璋說一聲。

  「標兒,來來來,咱正跟你天德叔討論戰事呢,剛談完你就來了,趕緊過來說說你的看法。」

  朱元璋招呼朱標上前。

  朱標行禮,道:「有天德叔在,兒臣就不班門弄斧了,此次前來,是有一事向父皇請示。」

  「哦?何事?」

  朱元璋問。

  朱標將藍慎行的事情說了一遍。

  其中一句話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常氏很喜歡這個表弟,一見如故。

  「是那小子啊。」

  徐達笑了起來。

  「怎麼?天德也認得?」

  朱元璋微楞。

  徐達道:「只是見過一面,算不上認得,但那小子給我留下的印象挺深。」

  「還能給你留下印象?」

  朱元璋驚訝。

  徐達笑道:「三言兩語就把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給忽悠的結義金蘭。這跟當初的上位,可謂是如出一轍。」

  「詳細說說。」

  朱元璋心中的好奇被勾起。

  徐達如實說了一遍。

  朱元璋聽完後合不攏嘴,打趣道:「咱跟他可不一樣,咱那時起碼讓你們吃上牛肉了,而那小子,不僅沒給你家娃好處,反而還吃了你家的餅子,最後還當了你家娃的大哥,咱可沒他那麼不要臉。」

  徐達站在一旁賠笑。

  朱元璋今天心情不錯,「聽你們這一說,咱倒是想見見那娃了。」

  朱標趁機說道:「就在殿外候著呢。」

  朱元璋道:「趕緊讓他進來,讓咱瞧瞧。」

  ……


  殿外。

  藍慎行東瞧瞧,西看看。

  好傢夥,真夠氣派的。

  這時,一名太監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陛下宣你入殿。」

  藍慎行跟在太監後面。

  此時比起內心的焦慮,他更好奇朱元璋究竟長啥樣,是不是鞋拔子臉?

  很快。

  他的好奇心就得到了滿足。

  朱元璋劍眉星目,五官端正,可謂是相貌堂堂。

  「草民藍慎行,見過陛下。」

  藍慎行行禮。

  「上前來。」

  朱元璋示意藍慎行上前。

  後者小心翼翼的走到龍椅前,站在朱標身旁。

  「聽說,你是一路討飯來到的應天府?」

  朱元璋打量著藍慎行羸弱的身軀。

  「回陛下話,是的。」

  「這么小的年紀,能活著討飯到應天實屬不易,就算是咱,在你這個年紀討飯的話,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藍慎行道:「陛下這話說的不對。」

  「不對?」

  朱元璋一怔。

  一旁的朱標和徐達齊齊望向藍慎行。

  藍慎行不慌不忙道:「草民之所以能活著討飯來到這裡,全仰仗陛下。

  如果沒有陛下驅逐北元餘孽,收復河山,各地依舊是民不聊生,食不果腹,易子而食更是普遍現象。

  那草民就算再怎麼討飯,也是無飯可討的,又如何能活著來到應天府?

  而陛下當時討飯,是在易子而食的情況下活下來的,如此艱難都能活下來,那絕非人力可為,而是天命所歸。」

  朱標和徐達聽到這番話,都懵了。

  這是一個十歲孩子能拍出來的馬屁?

  非但把自己能活下來的原因歸功於朱元璋,更是間接說出了建元洪武后,各地不再是民不聊生的慘狀,和先前的北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每個人都喜歡聽好話,朱元璋也不例外。

  「你可願留在東宮?」

  可能是因為相似的討飯經歷,朱元璋對藍慎行多了些同情,他深知討飯的不易以及百姓的艱難。

  「草民願意。」

  藍慎行現在才十歲,先不說常氏和藍玉讓不讓他離開應天,就算讓,他這個年紀又怎麼活下來?


  還是先等長大再說吧。

  大不了,朱標一死,或者死的前幾年,自己再找機會跑路唄。

  那時,他囤的錢,應該也夠瀟灑一輩子了吧?

  朱元璋看向朱標,「標兒,以後這娃你多上心,送他和老四他們一塊兒讀書吧。」

  朱標點頭。

  藍慎行心中已經樂開花了。

  他滿腦子都在想,如何在『安全期』內,搞到更多的錢。

  但徐達卻看到了另一面。

  朱元璋把藍慎行安排在東宮,這代表後者已經成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了。

  自去年七月,常遇春死後,其軍中的人脈一直空著。

  無論是徐達也好,湯和等人也罷,都沒人敢主動去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原因無非以下兩點。

  一,常遇春雖已不在,但人家兒子常茂還活著,儘管常茂不是嫡子,但終究是兒子。

  二,朱元璋一直在糾結,究竟讓誰來接手這層人脈。

  在朱元璋下決定之前,誰碰這人脈,就等於觸碰逆鱗。

  但此時此刻,朱元璋已經做出了抉擇。

  (還有更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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