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抉擇

  蟒仙不斷收縮護體煞氣，眾多依附仙家紛紛暴露而出。

  它們不同於道人草草練就出來的猖兵，每一條都是修行百年又或修行時間更長，有自身意識和對應情感。

  其發覺自身被放棄，因而一個個鬼哭狼嚎，並不願意面對接下來的消亡。

  局面因而被攪動得更亂了。

  陰風陣陣，雷光滔滔，響聲與呼號聲交織，看得人膽顫，聽得人心慌。

  泥龍窪內，數百名道人不斷機動，躲避著劫雲降下的天雷。

  他們所投放出來的猖兵，大多與這些蟒仙附屬仙家糾纏在一起，或被天雷擊散，或彼此同歸於盡。

  它們已然不是場上有影響的力量，最大的作用便是吸引天雷，為眾人分擔部分壓力。

  沒有人知曉還能否從泥龍窪中逃出，只儘量爭取著時間，等待著，期待著。

  數百名新銳道人的生命繫於善行道人一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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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那條蟒仙，狠下心來，還得再等等。

  眼下劫雲與蟒仙都消耗較少，這時召出仙君靈身，其潰散後，固然能引來仙君法身，那時面對此情景，所耗費神力也將位於最高點。

  善行道人雖未修成五九法相，卻也是四九法相好手，為所在派系年輕弟子中的首席，自然明白得更多。

  千山道門看似鐵桶一團，實則內部派系權利鬥爭頗為激烈，若致使仙君法身消耗過多，後續，派系無疑需讓渡出更多的資源和權利作為彌補。

  他不得不硬起心腸，對著身旁的幾個親信師弟，低聲道：「此番受陷，責罰由我一人承擔，連帶大家吾心有愧，只得再堅持堅持。」

  「既入道門，要以門內利益為主，眼下蟒仙和天劫都處於極盛之時，引仙君法身來臨，不知要耗費多少神力。」

  「我派坐鎮一道之地，十一城，上百鄉，無數村莊，靈身調度捉襟見肘，仙君法身每每分出，鎮壓四方，都要削弱些許。」

  「為救我等，又不知得吸收多少具分身靈身才能讓仙君法身恢復。」

  「眼下，就以我們的血肉，為門內貢獻一份力量，堅持的時間越長，法身趕至時消耗也就越少，希望你等能知我心意。」

  成志，守心等人聽著，哪有理由來反駁，口中紛紛應是，願與師兄共進退。

  千山道人隊伍打定主意，拖延下去。

  從半空緩緩向下的蟒仙，帶著越發稀薄的護體霧氣和轟射而來的天雷，向著離得最近的道人接近。

  天雷擊落，由於幾近在地面上炸開，其發出轟隆隆巨響，讓所有道人耳朵都短暫失聰，反應過來後，道人們各用手段，封閉聽感。

  這倒為小問題，最為迫切的是，長達數百丈的蟒仙正在泥龍窪前後翻滾，帶動著天雷隨之轟射其經過的區域。

  地面被天雷犁過，躲避不及的道人，被擊中便化為虛無。

  這一幕落在善行，成志，守心等道人頭目的眼中，都不由得都紅了眼眶。

  守心已抽出法劍，作勢要衝擊上前，與蟒仙搏命。

  成志死死拉住他，面部肌肉抽動，淚水不受控得滑落。

  此時正常說話，已然無法聽清，眾人都已封住了聽感。

  他以法力傳音入耳，冷喝道：「你想讓一眾師弟的犧牲白費嗎！好好看看，劫雲消耗十幾道了！」

  是啊，劫雲消耗十幾道了，仰頭觀望，便能看出。

  「還有三十幾道，得用多少人命來填，這些師弟夠嗎！」

  守心以同樣手段回應，他的眼淚已然奪眶而出，手中攥著的法劍不住得顫抖。

  善行道人捕捉到法音傳遞的內容，心頭抽搐，眼角早已淌河，可仍舊未發一言。

  過了半晌，他才以法音傳出一個字。

  「躲！」

  天雷壓過來了。

  一道道劫雲化作無數天雷，盡數轟射，落在蟒仙的身上，也落在地面。

  道人們手段齊出，只為掙出一條命來。

  無人敢現法相，因為一旦現出法相，立即會被天雷集火，就像眼下正被天雷轟射的蟒仙一樣，渾身遍布電光。

  它的護體霧氣早已消散乾淨，連同所有附屬仙家，都在天雷的轟射下消耗一空。

  蟒仙以龐大靈身抗住滾滾天雷，不知連帶著多少道人都赴了黃泉。

  五千年積累修出的龐大靈身，即使頂著天雷，仍舊能行動自如。

  這一幕落在普通道人的眼中，未免心生絕望，劫雲凝出的天雷對其狂轟濫炸，尚且不能傷其分毫，憑藉自身術法又能對其造成多少傷害呢。

  可善行，成志等人頻頻感知查探，覺出蟒仙身形正在持續縮水。

  顯然，為了抵禦這等程度的攻擊，它應對起來，並未有表面那般簡單。

  接下來，便要看雙方誰能撐得久了。

  道人死亡數目已然過百，接近三分之一，如此驚人的損失量，在千山道門歷次行動中，也是極少的。

  要知道這百人中，有數十人是修出法相的道人，各個都為門內年輕一代弟子中的精英。

  劫雲時時的消耗量，牽動著善行的心。

  要是這些師弟都死光了怎麼辦……

  他腦海中的念頭異常雜亂，頻頻回顧張望。

  成志道人見狀，以法音入耳，道：「師兄，眼下還剩二十幾道劫雲，威力越來越強了，未修出法相的師弟們死光後，修成法相的師弟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其並未催促，而是理清了情況，清晰告知，至於如何抉擇，那便要善行自己決定了。

  「再消耗幾道，待劫雲剩二十道時，我便請出仙君靈身。」

  善行道人如此回應著，身子猛晃了晃，好在及時被守心等人扶住，速速閃避。

  他需要對所有死去的師弟負責，或者換種說法，由其決定師弟們要死去多少，死亡限度在何處。

  這無疑最為殘忍，得把控大局，做出最符合利益的決定。

  蟒仙在地面瘋狂滾動，其靈身內的眾人，也受到影響，在腹內翻滾起來。

  處於蟒仙腹內，可以視物，相當於隔了一層半透明窗戶紙，瞧著外面。

  這樣的視野，對於壓塞邊來說，卻是夠了。

  他看著成片的道人在天雷降臨後化為一團虛無，臉上難免露出快然之態，即使其自身安全同樣未有保障，仍處於翻滾之中。

  將軍大人果然深謀遠慮，怪不得他們神神秘秘的……

  想到這裡的時候，壓塞邊忍不住偷瞧圍繞在身旁的眾人。

  他也不知哪些是將軍的人，哪些是錦衛。

  自從和這幾十人匯攏在一起後，他們就未曾露出臉來，皆帶著面罩沒取下，只放出仙家護持，便默默等待。

  這支隊伍不急不忙，未帶著自己撤出嶺，直至今日，他才知竟是如此布置。

  千山道門被坑慘了，哈哈哈……

  壓塞邊心頭暗爽。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