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張巡檢
從柳璃身上滴落的油脂，加速了江無舟身體上火焰的燃燒。
江無舟第一次感受到陽間火焰的炙烤和灼燒，他那半陰半陽的身體，此刻正從全身的皮膚上傳來前所未有的，無法言語的疼痛。
這種疼痛不斷刺激著他的大腦，試圖激發大腦的麻痹功能。
江無舟的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他已經分辨不出是火焰遮擋著視線，還是眼裡的水已經被烤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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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江無舟看到自己就站在面前，手足無措又惶恐不安。
是他嗎？
江無舟在心中問著自己。
江無舟看到那個他，正站在岩石融化而成的熔漿上，被四周灰色的火焰炙烤著。
從上空不斷降下的紅色天火，被灰色的火焰吞噬著，就像百川入海一樣，漸漸地將灰色火焰供養得越來越兇猛熾烈。
江無舟覺得自己就是那一團火焰，卻無比渺小，似乎在熔岩之中掙扎，又好像被灰色火焰扼住了喉嚨無法動彈。
終於，江無舟掙脫了火焰和熔岩的束縛，一步步走向眼前的自己。
墓室的大門被打開了，火把的光亮照了進來。
江無舟再次睜開雙眼，已經看不到柳璃的臉龐。如果不是耳朵兩旁插在石壁里沒燒完的手臂，江無舟真的以為自己死了。
人死為鬼，鬼死為聻，江無舟無數次猜想過自己這樣半人半鬼的死了以後究竟會變成什麼。
藍色火把後面的那張臉，讓江無舟立刻就停止了胡思亂想。
來人竟然是張之，豐都衙門的金牌巡檢張之。
江無舟下意識去摸後背的槐木劍，一把抓空，才猛然想起槐木劍已經在剛剛的打鬥中折斷了，現在恐怕早已經被這場大火燒成了炭。
張之看著一臉惶恐的江無舟說道：：「放心，我不是來抓你的。」
江無舟心生疑慮，保持著警惕。
張之走到江無舟身邊，抬腳踢掉了石壁上的兩根斷肢。
斷肢早已被烤的焦脆，落地一瞬間就成了碎末。
張之伸手扶起江無舟，拍著他身上的灰塵說道：「卜先生死了。」
還沒等江無舟驚訝，張之接著說道：「趙琦殺了卜不准，可惜讓他逃了。秦廣王已經下了通緝令，整個豐都衙門的鬼差、使者和巡檢都在追捕他。」
江無舟感覺整個胸腔里空蕩蕩的，盯著張之的眼睛，半天才問了一句：「為什麼？」
張之扭頭示意江無舟跟著自己，然後說道：「趙琦誣陷你和卜不准合夥燒了卦房，還告發你私自收留惡鬼。我們查看了他的閻王簿，還驗了他脖子上的爪印，相信了他，才把你除了籍。」
江無舟跟著張之出了墓門，墓道里的陽光照得江無舟睜不開眼睛。
張之看到江無舟抬起胳膊遮陽的動作說道：「卜不准說的沒錯，你果然是陰陽同體。卜不准聽說你被除了籍，打算去豐都衙門自首，卻被趙琦半路截殺。等我趕到的時候，卜不准就剩一口氣了，為了救他我才讓趙琦逃脫。卜不准死之前告訴我你是陰陽同體，如果沒了鬼差身份不能修煉，很快就會陰氣消散，所以他才決定去豐都衙門自首，替你洗刷冤情。」
江無舟停下腳步問道：「趙琦為什麼要殺卜不准？」
張之回頭看了一眼江無舟說道：「不知道。可能就是為了阻止他自首，擔心誣陷你的事情敗露。」
江無舟站在原地追問道：「趙琦為什麼要誣陷我？」
張之看了一眼墓道入口，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不知道。失火案現在是你和桃花仙子在查，也許他就是真兇，才會想阻止你查案。」
江無舟沒有跟著張之往前走，有些發怒的問道：「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麼？」
張之邁出去的腳收了回來，背對著江無舟冷冷的說道：「這麼多年了，你對我從來沒有客氣過。且不說我這個四品金牌巡檢是你的頂頭上司，就是念在我剛剛把你從墓室火場裡救出來的份上，你也不該這麼說話。」
江無舟哼的一笑，指著身後墓道的盡頭說道：「如果不是你，我能私自收留惡鬼？如果不是項小語用捲軸收了柳夢，我也不會出現在這個墓室里。」
張之嘆了一口氣說道：「怪只能怪當年那個大鬧天宮的猴子，把地府的生死簿搞得亂七八糟，我才錯抓了陽壽未盡的你。」
江無舟沒再接話，沉默了許久才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張之似乎還沉浸在回憶之中，聽到江無舟問話，恍惚了一下才回答：「卜不准臨死之前算到你會來這裡查案。」
江無舟突然想起來許必守，急忙問道：「我那個陽間的朋友呢？」
張之又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私自收留惡鬼已經夠嚴重的，現在還結交陽間的活人。」
張之說完繼續往前走，眼看就要走出墓道。
江無舟追上前去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他？」
張之站在太陽下面搖了搖頭。
江無舟看著張之身上被陽光籠罩的金光，心中一驚：「沒想到他已經不怕日光了，修為恐怕與陸判官不相上下了。」
張之接著說道：「我來的時候只看見你自己在裡面，幸虧我來得及時，不然你早被燒得魂飛魄散了。」
江無舟本想道謝，話到嘴邊又改了口：「你沒看見放火的人？」
張之又搖了搖頭。
江無舟望著沙陽縣方向，心中暗自揣摩：「許必守就算知道救不了我，也會留在這裡等火滅了進去查看一番。哪怕哭兩聲也不會扔下我就走了。難道他又遇到麻煩了？」
張之看江無舟不說話，沖他努努嘴說道：「雖然卦房失火案可以暫時排除你的嫌疑，但是私自留有惡鬼的事情，陸判官還是會追究。等你把陽間的案子查清楚，我會幫你說情。不過你現在這副摸樣，不能隨便在陽間走動吧。」
江無舟聽完張之的話，往自己身上看去。
這一看，江無舟登時一臉尷尬。
整個身上除了幾條焦黑的布條，已經被燒的清潔溜溜，連遮羞都不夠了。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