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布施
江無舟走出裱褙坊，腳下的石板路已經被秋雨蒙上一層煙霧。
前方三五成群的道士和穿插其中的僧人行色匆匆，衣衫襤褸，臉上寫滿慌張。他們手持符紙和念珠，目光四處閃爍，不停的尋找著什麼。
當他們的目光與江無舟相撞時，又一刻不停留的移開，就像他們腳下匆匆的腳步。
江無舟好奇的觀望著，攔住眼前經過的小道士問道：「道友準備趕往何處？」
小道士見江無舟也是道士打扮，又同樣狼狽模樣，一邊拉著他往前走一邊小聲說道：「快走吧，去晚了銀子都被和尚領完了。」
江無舟一聽有銀子領，頓時來了精神，心中竊喜：「果然如城門口的守衛所說一樣，這些人都是投奔那個老爺的。」
江無舟被小道士拉著一路小跑，想多問兩句，小道士卻不搭話，只顧著趕路。
一位身形瘦弱的僧人腳下一滑，摔倒在濕漉漉的石階上。他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卻因體力不支再次摔倒。
江無舟想要上前攙扶，卻被小道士攔住，拉著他接著趕路。
江無舟回頭看了兩眼，跌倒的僧人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直到視線被煙雨模糊，江無舟也沒看到那個僧人起來。
又往前跑了一會，一座山莊在雨霧中若隱若現。
小道士這時才放慢了腳步，努力調勻呼吸說道：「總算趕到了。」
江無舟從山腳往上看去，山莊的大門如同陡峭的山壁攔在山路上，看起來就像連接著天地一般，屋脊兩旁的仙人騎鳳走獸如同從天而降。
大門兩旁守著兩名士兵，一旁還有幾個僕人，不停地從面前的大鍋里盛著熱騰騰的粥，遞給身邊排隊等候的道士和僧人。
小道士領著江無舟排在隊伍的後面，焦急的往隊伍前頭看了看，然後轉身對江無舟說道：「等會領了粥別亂跑，跟緊我。」
江無舟點點頭。
江無舟領了粥搜了身，端著碗跟在小道士後面進了山莊，被人領進一處偏房。
房間裡又是一支長長的隊伍，隊伍最前面放著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坐著兩個官吏模樣的人。
小道士端起碗，沿著邊轉圈吸溜著熱粥，然後小聲對江無舟說道：「等會你別說話。」
江無舟點點頭。
終於等到前面沒有其他人，江無舟才看明白，這裡就是小道士所說發銀子的地方。
一名官吏負責登記道士和僧人的來歷稱呼，另一名官吏則從腳下的巷子裡不停的取出一個個小銀錠發給登記核對無誤的僧道。
小道士領了銀子並未離開，站在桌子旁邊對官吏說道：「這是我師兄，從小就是個啞巴，道號明月。」
手握毛筆的官吏抬頭看了一眼江無舟，然後低頭在冊子上寫下「沙陽縣雲松道觀明月」。
江無舟發現前面還寫著「沙陽縣雲松道觀清風」字樣，心裡明白這是小道士信息。
江無舟從官吏手中接過銀子，足足二兩有餘，心裡總算鬆了一口氣，旁邊的明月似乎比他還要開心，拉著他趕緊往外走。
出了山莊大門，江無舟看到施粥的隊伍比自己來的時候長了許多，便問起明月：「我聽說你們都是從沙陽和建康來的，難道就為了來這裡賺這麼點銀子？」
明月將手裡的銀子拋了一下，接住之後塞進道袍說道：「我們在沙陽縣每天掉在地上的銀子渣都比這多，要不是因為三音寺那幫禿驢得罪了皇上連累了我們，誰會跑到這來遭這份罪。」
江無舟心中大喜，看來秦振和丁可把事情辦妥了。
明月走到路旁的一塊大石頭上，用手隨便擦了兩下一屁股坐在上面，脫掉腳上的麻鞋，抱著腳一邊揉一邊上下打量著江無舟。
江無舟有了銀子也不再為明天贖回捲軸的事情發愁，準備與明月告別，找個地方熬到天亮。
明月一隻手揉著腳，另一隻手伸到江無舟面前。
江無舟看著明月，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明月彎了彎手掌，有些生氣的說道：「銀子拿來啊。」
江無舟心中暗罵：「難怪你這麼好心拉著我來呢，原來是想多賺一份銀子。命都快沒了，還想著身外之物，看你小子死後也是灌金水的命。」
明月看江無舟遲遲沒有掏出銀子，催促道：「明天我再帶你來領，今天的銀子算你交學費了。」
江無舟詫異的問道：「每天都布施嗎？這位老爺這麼有善心啊。」
「呸！」明月往地上吐了一口接著說道：「什麼老爺，狗屁善心。這是皇帝老頭的敗家兒子，要不是他跟他那個當太子的哥哥想著弄死自己親爹，能害得我們逃命嗎？他這是為了拿錢封住我們的嘴，省得我們跑回去告發他窩藏妖女。」
「嚴道玉？」江無舟急忙問道。
「哎呦，你也知道這個妖女？看來你也是建康逃出來的，怎麼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
江無舟心裡一陣失落，真被秦振言中，讓嚴道玉這個罪魁禍首逃脫了。
明月接著說道：「你聽我的話，我明天還帶你來。我都來過兩次了，他們發現不了，你放心我不會騙你的。」
江無舟假裝不捨得銀子，捂著腰帶半轉過身說道：「誰知道你說的真假。」
明月穿好麻鞋，拍了拍屁股上的水說道：「走，我帶你回去看看，等你見了三音寺那個胖和尚了空，你就知道我說得是不是真話。」
聽到明月提起了空，江無舟決定跟著他先去見見這個幫凶。
嚴道玉和了空現在都是喪家之犬，一定會想辦法聯繫，只要盯著了空，就能找到嚴道玉的藏身之地，到時候再通知秦振和丁可前去抓人，這樣柳夢就能親眼看到殺害她姐姐的兇手償命。
江無舟心思一動，取出銀子對明月說道：「我先給你一兩，明天領的銀子全都給你。」
明月伸手搶過銀子說道：「不過我身上沒有碎銀子，你跟我回去，我從師父那裡換些碎銀子給你。」
江無舟倒不擔心明月耍詐，只要跟著他，就算去了賊窩，大不了一頓打也得讓他交出銀子。
明月剛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見了我師父不准提明天的事情！」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