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紙紮師
次日,天微微亮。
林子裡的金腹錦雞立在樹上長鳴,百獸紛紛嗥叫奔踏,驚醒了修行一夜的傅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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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恆感受到體內通透無比的竅穴,周身八個大竅盡皆點亮,臨門一腳便能踏入種道境。
原本混沌如同塵靄的丹田障壁也逐漸變薄,隱約可見丹田內赤虎顯化,金光灼灼。
「這老木參天功到底修不修呢?」傅恆迷茫間往樹下驚鴻一瞥。
「嘶,古怪!」
傅恆啪啪兩下打醒了萎靡不振、昏沉半醒的周伍。
「怎麼了!」周伍睜眼,眼皮還有些腫脹。
「屍體不…見…了…」
傅恆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他利索的從樹上跳下,飛速掃視一圈。
「怎麼可能!」周伍一聽這話清醒了大半。
這山野間還有什麼妖獸食腐嚼屍不成?
卻見香樟樹下一方方隆起的小墓堆全都塌陷了下去,只有那幾張木牌靜靜的倒插在平地上,地面平整,看起來不像是被妖獸肆虐過的樣子。
「挖出來看看。」
兩人合力把墓土挖開,小小的墓坑迅速被清理乾淨。
哪裡還有什麼屍體!
一張被精心裁剪過的紙人靜靜地躺在坑底,朱紅色的面頰、青灰色的淡眉,桃花點的珠唇,畫的極為精細考究。
唯有眼睛沒做任何修飾,十分空洞慘白。
而紙人的腰腹,脖頸和腦袋皆有不同程度,不同齧齒的啃食痕跡。
「紙人?」
[你獲得殘破的紙紮人]
[你觸發了副職業傳承任務:紙紮師]
[任務提示:獲得紙紮師的認可]
[任務獎勵:100經驗、悟道點1]
「好罕見的職業。」
傅恆前世經歷了大大小小數十個版本,但是見過的紙紮師不過一手之數,幾乎沒有玩家獲得紙紮師副職業。
而且每一次紙紮師的出現都引起了軒然大波,比如,公測6.0版本[漫天神佛]便是由一位紙紮師用畢生壽命敘述,將漫天神佛的故事娓娓道來。
那天金光璀璨,神曦無量,漫天神佛復甦,無邊雲海瞬息間澄澈了明,傅恆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兩人又挖開了一方墓土,墓底下全是一張張形色各異的紙人。
「走,我們回村。」傅恆打定主意,這個副職業他預定了。
求道遊戲的職業機制限制了一個主職業和不限數量的副職業。
一般來說,主職業決定修行道途和上限,副職業輔助主職業,增添遊戲趣味,同時幫助玩家建立更有效的個性化戰鬥體系。
雖然不限數量,但並非越多越好。
一是多增加總體經驗的消耗。
二是遊戲要求了副職業必須具備一定比例的專業經驗。
比如職業『釣魚佬』晉升的20%經驗值只能從釣魚中獲取。這就導致副職業的晉升需要大量額外的真實練習熬出來。
但是一個優秀的『釣魚佬』對主職業『劍修』又有多大用處呢?
甩鉤拋竿更加犀利帥氣?
除了純愛戰士,恐怕鮮少有人能堅持下去。
當然,不同的職業路徑總有相似之處。
如果一個玩家同時擁有了『木匠』和『傀儡師』,則有可能觸發職業融合機制,晉升為更稀有更詭異的『木偶師』。相比之下,木偶具備的戰鬥特性會更加強大。
不過,如果那位玩家主職業是木匠,自保之力有限,能否撐到自己晉升為『木偶師』。
這是一個問題。
老槐村很快便到了。
山洪已經退去,只留下一層發出惡臭的黑色淤泥。
傅恆的記憶中,村民們壘砌的石牆,燒鑄的生鐵灶,牆垛里堆放的石磨,都消弭於污濁的山洪之中。
兩人繼續深入逛逛。
一座破舊的院子和一顆老槐樹平安無事的挺過了山洪,如白蓮般挺立在污濁之中。
傅恆和周伍看的目瞪口呆。
「村子裡什麼時候來了這樣式兒的人物?」
院子外散落著一堆堆令人觸目驚心的河妖屍體,看得出來,昨夜清水河對小院子發起了數次猛烈進攻,卻始終不得寸進一步。
老槐樹越發的妖異,生長出數量繁多的側根扎進那一團團血肉之中,汩汩的吞噬著。
這小院子雖在歲月中破敗,看起來一推就倒,但是其中卻有著難以想像的大恐怖。
…………
時間回溯。
昨夜,村長坐在自家院子裡敲碎了老煙槍,罵咧一句,也淌進了泥洪里。
他徑直走到村東的一戶小院子。
砰!
一聲沉悶的叩響,伴隨著一聲粗獷的呼喊。
「王老太婆,是我!」
「村長爺爺!」
裡屋的被窩裡鑽出來一個男孩,悶紅的小臉蛋五官普通,小圓眼,遠山眉,靈氣極了。
不像是山野凡夫,倒像是這山野中的精靈。
「李老頭,想明白了?瞧瞧你們這些年乾的蠢事。」
王婆婆穿著一身粗麻短衫,村婦模樣,一把按住被窩裡的男孩,隔著柴扉冷冷的說道。
李老頭披著避水的魚皮蓑衣,在黑暗中看不清臉色,沉悶地應了一聲。
「嗯。」
「這樁事老身可以應下,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先前定下的條件還要再變一變。」
「條件可以再談,你門前這顆老槐樹是先前山上得來的種子?」李老頭麻溜的褪下魚皮蓑衣,天地間的水氣無法侵襲他半分。
卻見暴雨和山洪竟然詭異般的繞開了王婆婆家門口,形成了一個偌大的空腔,房子的部分完全與水汽隔開。
一棵抽出新芽的老槐樹在王家院子外靜靜屹立著,它枝幹奇特若人之手掌,向空中托舉。
其青綠的槐葉尖在暴雨山洪中散發著蒙蒙微光,那一抹晦暗不明的幽光硬生生遏制住了焦灼駭人的洪流。
「沒錯。」
李老頭有些激動:「局勢危急,今日過後我們再詳談。」
王婆婆沒有接話,仍是先前那般冷冽的語氣。
「你且去山上避洪去吧。」
李老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拱了拱手,披好蓑衣,行至水中,留下一句不知道說給誰聽的玩笑話。
「王婆婆,我們兩家訂個娃娃親怎麼樣,我家妮子和方小子在學堂里玩的可好嘞!」
「滾!」
王婆婆面對外人總是那般嚴厲冷漠,只有面對自家可愛的小孫子時,臉色才會柔和起來。
「乖孫兒,把前些日子奶奶折的紙人都拿出來。」
「好。」小乖孫把藏在枕頭後邊的紙人一邊數著一邊拿給王婆婆。
「一,二,……二十八……」還沒數完,他稚聲稚氣的問了一句。
「奶奶,我們不去山上避洪嗎?」
「怎麼,你個傻小子真看上李老頭那壯成牛的孫女了?」王婆婆調笑道,「我們要是搬上去,那崖洞裡的人可過不了好日子嘍。你快快睡覺罷。」
王婆婆安撫好孫子,叩開柴扉,走到靈槐樹下念了幾句古老的禱詞,把手裡的紙人揚進洪水中,散了個乾淨,轉身回屋。
暴雨敲打著泥牆陶瓦,聲若鳴金,不時雷聲陣陣,霹靂喧天,恍若天傾。
「奶奶,我怕。」
他的小手緊緊拽著婆婆的衣角。
王婆婆的眼睛在黑夜中甚是明亮,她輕輕拍了拍乖孫的背兒。
「小清河水漲了一些罷了,不礙事的。乖孫兒,莫怕,趕明兒奶奶給你捉魚吃。」
「魚一點也不好吃。」他撅著小嘴,睜著小圓眼,凝視著那扇紙糊的窗。
窗上是王婆婆新貼上的年畫小人,小人蓄著威風赫赫的長須,擒著似斧似鉞的兵器,穿著一副金光甲冑,眼珠子恍若活人一般靈動。
除開門口那棵靈槐擋住的一部分洪水,其餘山洪盡皆被這些小小的年畫小人擋住,無盡滾濁的泥洪撕不破那層本該一捅就破的薄紙,無力的在窗外咆哮。
「我的乖孫兒。」見乖孫還不睡覺,王婆婆裝作生氣的樣子,語氣重了些。
「再不睡覺,奶奶把你屁股打開花!」
「哼,奶奶又騙人!屁股根本不能開花!」
「乖孫,你試過了麼。」
「那可不,王二叔的那頭老牛把田小四的屁股撞飛了都沒有見到開花。」
「撲哧!你個龜孫兒咋啥個都胡說嘛,跟你爹小時候一樣頑皮!」王婆婆笑了一聲。
「奶奶,哪有!我沒有我爹頑皮!我爹在外面玩了好久,我10歲了他還不來看我。你說等我長大了,我爹還能認出我來不。」
奶奶的笑聲慢慢就幹了,她輕輕拍拍孫兒的背,哼著不知來自何地的方言曲調。
「你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跟你一樣是個冒失鬼,早早就迷路了,你要是不快快長大,就找不到你爹嘍。」
乖孫兒懂事的抱著奶奶的胳膊,閉上了眼睛,呢喃道。
「學堂先生說睡覺能更快的長大,奶奶,我要睡覺了,你也要早點睡覺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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