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成長的代價
中專時期，我與部分同學依舊保持著書信往來，其中與宮雨的通信最為頻繁。我們每兩周便會互通一封信箋。每當提起筆，思緒便如清泉般流淌，將新學校的點滴趣事、溫暖瞬間以及內心的感悟一一傾訴於紙上。而在彼端的宮雨，想必也是懷著同樣的熱忱，與我分享著她的生活。
每周一，我懷著期待的心情去詢問門衛大爺有無我的信件。那門衛大爺總是微笑著，用那略帶沙啞的聲音回應我。久而久之，門衛大爺會主動將我的信放置一旁，若有其他同學寄給我的信，他也會一同放在那裡，以便我來取時一併帶走。那些信件，就像是被珍藏的寶貝，承載著深厚的情誼和美好的回憶。
因為創作需要，我搬到了崗子村居住，那裡的祖宅很大，很寬敞，正好可以騰出一間最大的用來做工作室。每晚完成海星老師安排的工作後，往往已是深夜，我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即便如此，仍需繼續完成學校的作業，忙碌的生活充實而又充滿挑戰。
閒暇之餘，我全心投入到製作一個蝴蝶標本的工作中。我精心捕捉了七隻不同品種的花蝴蝶，它們色彩斑斕、形態各異，每一隻都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我將它們小心翼翼地封在一個較厚的相框中，想像著宮雨看到這個蝴蝶標本時驚喜的模樣。那畫面仿佛就在眼前，她那明亮的眼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燦爛的笑容。我暢想著，若干年後，這將會是又一美好見證，承載著我們共同的回憶和對生活的熱愛。
這一日，我再度收到宮雨的來信。展開信紙，那熟悉的字跡躍然眼前。信中言及，她如今擔任了文藝委員之職。近期學校舉辦藝術節，她正帶領著同學們緊張地排練舞蹈。可以想像，她定是充滿熱情地忙碌著，那認真專注的模樣仿佛浮現在我的眼前。
那一年，區里舉辦作文比賽，我的一篇《我心中默念的名字》脫穎而出，榮獲一等獎。負責語文教學的雲老師對我讚賞有加，那滿是欣慰的目光至今仍印刻在我的腦海中。同年下半年，我的《再現紅岩魂》再度在市里斬獲獎項。一時間，學校將我高高捧起，仿佛我成了一顆璀璨的明星。雲老師更是極力逼著我參加學校的文學社。從那時起，校領導表決同意，學校特批，我的語文科目今後都可以免考。這一決定，吹得我心中滿是歡喜與自豪。我暗暗下定決心，要在文學的道路上繼續努力前行，不辜負老師和學校的期望。之後便有《中學生報》來約稿，甚至到後來開設了專欄，雲老師私下教我如何寫小說，寫傳記，生活的元素越來越多，這樣有點招架不住了，時間也越來越不夠用。
難得元旦佳節，學校放假，我回到下關，去看望久別的父母。他們精心烹製了一桌美味佳肴，一家人圍坐，溫暖的氣息在屋內瀰漫開來。飯後，我欲出門，老豆詢問我的去向，我答曰去馬星家尋他玩耍。老豆卻憂心我會干擾馬星學習，不許我去。無奈，我踱步至香樟樹下。冬日的香樟，依舊翠綠蔥蘢，散發著獨特的氣息。我在樹下靜坐了整整一個下午，思緒如天邊的雲朵般自由飄蕩。我緩緩掏出日記本，筆尖在紙上輕盈地滑動，寫下一首首充滿青春懵懂情愫的詩歌。那些詩句，宛如心底流淌出的清泉，帶著對青春的憧憬與迷茫，對未來的期待與不安。
我還在沉迷和發呆，這時候BP機便響了，上面有一排字：「接活了！速回！」
中專時期的生活，全然不似初中那般純真無邪。學生們因家庭背景的各異，致使多個圈層悄然形成。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兩兩相伴。那時的生活，於我而言，除了課堂上的時光，實在無暇與他們有更多的交集。仿佛自己身處一個獨特的角落，看著周圍的喧囂與熱鬧，卻難以真正融入其中。那些不同的圈層，彼此獨立而又相互排斥，而我，只是一個默默的旁觀者，在自己的世界裡獨自徘徊。校園的喧囂與內心的寧靜形成鮮明的對比，讓我愈發珍惜課堂上那片刻的專注與安寧。如果有了工作，無論此時我在思緒什麼，我可以暫時忘卻外界的紛擾，尋得一方屬於自己的淨土。
我在信中詢問宮雨，寒假是否會來。宮雨的回覆模稜兩可，讓人難以確定。其實，在那一年，她的父母工作極為忙碌，她在假期里根本無處可去，只能獨自在學校度過春節。然而，她並未如實告知我這些，只是說那裡有親戚，去親戚家和在自己家過年是一樣的。或許，她是不想讓我擔心，又或許，她有著自己的考量。但無論如何，她的隱瞞，讓我在那個寒假裡，始終懷著一份期待，期待著她的出現，期待著我們能再次相聚，分享彼此的故事。而她獨自在學校度過春節的那份孤獨與堅強，也讓我在後來得知真相時，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與憐惜。
海星老師，似乎總是在我思念宮雨最為沉浸的時刻，冷不丁地將我一把拉回現實。這一天，他約我去喝咖啡。那是我第一次品嘗如此高檔的咖啡，那醇厚的香氣和細膩的口感，至今仍縈繞在我的舌尖。在那裡，他將我推薦給了一位雕塑家。原來，電視台有春節晚會，需要製作大量仿青銅的道具和背景，又不能用真的青銅，只能用泡沫進行雕刻，然後再模擬青銅上色，力求以假亂真。於是，在那一年的春節前夕，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每天都在鋸泡沫、雕刻，忙得不可開交。泡沫的碎屑沾滿了我的全身，把我搞得像個雪人一樣。那時有一首范曉萱的歌《雪人》，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靜靜繽紛……仿佛就是在描寫自己。那時候的我，雖然每天疲憊不堪，但卻學到了很多雕刻技法和上色工藝。在忙碌的工作中，我暫時忘卻了對宮雨的思念，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創作之中。然而，每當夜深人靜，疲憊襲來，宮雨的身影又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讓我心中湧起一股溫暖而又惆悵的情感。有一次我深夜就在工作間睡著了，醒來時，不知是誰給我蓋上了毛毯，我顧不上刷牙洗臉，就又投入了工作。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且輕柔的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先吃早飯吧！」我急忙回身望去，原來是昭昭。她仿佛總是有著一種預知能力，在我最需要幫手的時候悄然出現。那天，工作間的玻璃上結滿了冰霜，手指凍得都不太利索了，其它工人還沒有上工，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冰冷而孤寂。然而，那一杯豆漿卻如同冬日裡的暖陽，讓我瞬間感覺到無比的溫暖。在這寒冷的時刻，她的出現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心中的每一個角落，驅散了所有的陰霾與寒冷。
（還有更新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