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你先祖
張家老宅子位於村頭,隔壁正是張青林的仙女姐姐家,雖然張青林不懂什麼兒女情長,但一牆之隔,難免少不了春光乍泄,所以平日裡他也沒少被那苟且之人威脅,今天那會兒正是情急之下才脫口而出。
天已漸漸蒙上黑影,在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茅草屋內,破舊的木桌上放著村長宋會卿留下的一碗稍有餘熱的飯菜,自從張青林的爺爺沒了後,他完全是靠鄰里鄉親「你一口,我一口」的幫襯下才勉強餬口度日,當然,宋會卿在這方面從不吝嗇,幾乎每天都會來探望他。
此刻,滿身疲憊的張青林已昏昏睡去,很明顯刨祖墳是個體力活兒。
隨著張青林陷入沉睡,白髮老人也沒閒著,他催動靈元珠釋放出一縷縷精純的靈力灌入張青林的識海之中,靈珠的表面雕刻著精細的圖案,像是古老的符文,散發出神秘力量,滋養他的靈脈,強化他的經絡。
「腦子被壓迫了這麼久,不知道會不會受影響,要是恢復不了靈智,那老夫可就要飲恨而終了...」白髮老人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要是其他地方還好說,但經脈這種東西是極其脆弱的,可以說是整個身體中最重要的部分,一旦受損,便很難將其恢復如初,所以老人祈禱,別再出什麼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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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色如銀,鋪滿大地。
在持續了兩個時辰後,張青林緩緩睜開雙眼,就好像做了一場長達十年的夢,終於結束,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夢十年,大夢初醒。
猛地坐起身子,只見他目光呆滯,空洞無神,隨即便雙手抱頭,劇烈的頭痛襲來。
「頭好痛!我是誰?我在哪?」
...
隨著大量的記憶湧現,過了好一會兒,張青林才逐漸適應。
「我這是怎麼了?」
「臭小子,還不快快起來,拜見先祖。」頭一扭,他便看見了一旁的白髮老人。
老人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正準備接受他的膜拜。
「先祖?」張青林看著眼前的殘魂有些疑惑,拍了拍頭,喃喃道:後遺症嗎?
「什麼狗屁後遺症!老夫這個樣子不像你的先祖嗎?有老夫這樣的先祖,可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
見張青林沒有做出該有的正常反應,老人有些不滿,他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夜,這臭小子不應該感恩戴德,磕頭道謝嗎?
「小子,怎麼看你還有點不情願,全天下想做老夫子孫後代的人多...」
沒去管一旁的老人,張青林起身來到屋內的一處角落,透過淡淡月光可以勉強看清角落中的事物,那是四個已經落滿厚厚灰塵,並纏滿了蛛網的簡易靈位,上面分別刻著:
「先父張青州之位」
「故子張青山之位」
「故媳林微雪之位」
「祖父張青河之位」
伸手擦去牌位上的塵土,扯下蛛網,張青林努力想要回憶起更多關於自己身世的信息,而隨著記憶不斷地浮現,他的眼中已滿是悲傷。
關於親人和身世,張青林原本的記憶只停留在他五歲那年,那一年,是他父母離開的第五年,也是那一年開始,所有的不幸就像預謀好一樣接踵而至。
他的父親張青山本是村里為數不多的獵人,經常深入山中打獵,雖然修為不高,但用來維持生計已是足夠,母親林微雪在家中做些手工物件,多少也是能夠添補一些家用,雖然生活並不富裕,但生活在這種小地方,並不需要什麼太高的物質要求,能夠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比什麼都好。
可世事總是無常,有些事情就好像註定好了一般,讓人無從拒絕,就在他出生後不久,夫妻二人便收到一封神秘書信,信中所言:「赤地千里,山石而立,木已成森,足以安身。」短短的十六個字,或許是怕有人識破其中的含義,並沒有過多的說明什麼。
也正是如此,為了驗證信中所言真偽,他們二人雖於心不忍,但足以安身四個字的分量,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過於重要,最終還是決定去一探究竟,舍家棄子並非他們情願,但他們已經漂泊了太久,更不希望以後祖祖輩輩都一直生活在這種狀態下,他們深知,看似平平無奇的生活背後潛伏著怎樣的危機,如今更是只剩下這一脈香火,所以於情於理,都沒有更好的選擇以及退路,哪怕賭上性命也要為後人搏得一線生機。
與其苟且偷生,不如去改變命運,儘管改變命運從非易事,但即使希望渺茫,即使只有一線機會,為了後人,都值得一試!
五年時光荏苒,張青林的爺爺張青河始終都沒有收到所謂的安身之處的消息,二人仿佛憑空消失,杳無音訊,這也導致老人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惡化,每況愈下。也是在這一年,張青林突然得了一場怪病,本是活潑好動,調皮搗蛋的他,在村中玩耍時卻突然暈厥,從昏迷中醒來後,他開始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如同弱智,病因至今不明。
老人曾三番五次帶他去鎮子上尋醫就診,也去周遭的大城市找過高階藥師,但每次都無功而返,屋漏偏逢連夜雨,雪上加霜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的悲慘處境。
無奈之下,爺孫二人就這般相依為命的過了十年,兒子與兒媳的失蹤,整整十五年沒有任何消息,已經跟死人沒有什麼兩樣了,所以老人便在家中為二人立了靈位,在後山也象徵性的立了石墳,以此期望二人能夠魂歸故里,雖然這裡也並非是他們真正的故里,但至少也要比在外面做孤魂野鬼強的多。
「爺爺。」
在張青林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全部都是他和爺爺相依為命的苦日子,並沒有任何一點關於父母的信息,他甚至不知道父母的樣貌。
他還未曾記事,夫妻二人便已經離開,至今未歸,如今已經十五歲的他,馬上就要成年了,張青林不知道是該記恨他們,還是該原諒他們,又或者理解他們當初做出那種決定的初衷是為了什麼。
無論怎樣,都已無法彌補他心中那已經缺失的部分。
房間內不知何時燃起了飄忽不定的燭光,此刻照在少年的臉上,顯得格外的淒涼。
氣氛在此刻變得沉重,白髮老人也頗有眼色,並沒有打擾少年,而是在自言自語:「小子,你處境淒涼,我又何嘗不是呢,肉身被毀,神形俱滅,如今只剩下這一縷殘念存在於世間,不知何時何地便會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間,不甘心,不甘心吶...」
二人皆有感而發。
...
整理好雜亂的靈台,少年恭敬地磕了幾個頭,他已經從悲傷之中解離,不再沉溺於過去,雖然失去了許多親人,也沒了任何依靠,但生活還得繼續,一味的悲傷並沒有任何用處,眼下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的情況和處境。
...
「傻了十年,怎麼突然好了?」張青林有些不解。
十年的失智經歷仿佛對他而言是一場精神上的修行,此刻的他並沒有同齡人的稚嫩,反而是多了一些滄桑感。
「咳咳...」
「臭小子,傷感完了?」在一旁等待的白髮老人開口道。
「晚輩張青林,見過前輩。」雖然不知道這老頭到底是什麼來歷,但他還是對著老人行了禮,隱約能夠感覺到,這來歷不明的老頭不是一般鬼...
「還算有點良心,不過眼力勁嘛卻是差了點。」
「我可不是什麼前輩,我是你先祖!」
「先祖?」
「看前輩這副模樣應該不是正常人吧?」
「是!」
「就怪了!」
「不過一百年前,老夫確實是個正常人。」
「有什麼能夠證明你就是我的先祖,不能你說是就是吧?我怎麼知道你是來幫我,還是來害我的?」雖然這鬼魂老頭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但該有的戒備還是要有的。
「臭小子,老夫才剛剛幫你恢復了靈智,你就是這樣感謝我的嗎?」
「也罷。」
「你的曾祖父青州...張青州,雖然我和他之間也差了好些輩,但他的確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天賦倒還算湊合,就是不知道這小子修為到了什麼地步?怎麼這般輕易就沒了?」
...
「這靈位你都看到了,我怎麼知道我曾祖父是不是你看著長大的,我又沒親眼看見。」
「你個臭小子!」
「看來一晚上是白忙活了,後遺症是沒跑了,小子,誰腦子有問題,沒事跑來當你先祖!當你先祖能有什麼好處?」
「圖你的家徒四壁?」
「還是三天餓九頓?」
...
「不過,倒也並非一無是處,至少你小子還算有點培養價值。」
「但不多。」
...
「反正在沒有拿出確切證據前,我只能當你說的都是些花言巧語,用來迷惑我,我可沒那麼好糊弄。」
「我是傻了十年,可並不代表我一點正常人的意識都沒有。」
「憑空出現個神不神,鬼不鬼的老頭,誰知道你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不如這樣,你教我點東西,或者送我幾件靈器法寶,我就勉強相信您老人家是我張青林的老祖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