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劍軀墨心
奔騰的馬兒,踏著春風走進了金陵。
說這鳳凰非梧不棲,剛入這金陵城便滿眼的梧桐,連姑蘇都未曾有如此多梧桐種在道路兩旁。
高聳的樹葉下,是更晃眼的一個個商鋪。
金陵以絲織業聞名,其錦緞絲綢、蠶絲雀羽都是以皇室的標準織造。蒞臨金陵後,那商販的數量遠遠超過了孔侑的想像,進了城內便能看見大大小小數家商鋪叫賣,悉數都是絲綢,還有些許極為特殊的金絲,那種耀人的金色是孔侑從未見識過的。
這讓他不禁再度感嘆金陵之美,似乎賞完如此驚艷的開場,讓自己被衣裳蓋住的肚子顯得孤獨,於是咕咕叫了起來仿佛要宣洩自己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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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侑摸了摸肚子,是啊,自己奔走了兩日也算疲憊了,這就找個機會好好嘗嘗這金陵的佳肴。
原是要去觀江亭這一類金陵的大酒樓吃酒的,但一看那樓里人潮熙攘,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是去品美食,又不是人擠人。
便調轉馬頭,奔向了另一側較為小一點的酒樓。剛下了馬便看到門前碩大的牌匾「雀翡閣」。走上二樓,放下行囊坐下,沒想到望向那欄外,明月相照輝映在秦淮河中,水天一色,簡直比那觀江亭還美。沒想到誤打誤撞找到了如此美地。
「客官,你阿吃點什麼?」一口濃厚的金陵口音鑽進孔侑的耳朵里。
「哦...你看你們這邊有什麼特色都給我上了吧,另外再來二兩酒。」
「曉得咾客官,這就去。」
還真是有趣,孔侑從未聽過如此順耳的口音,帶著一絲俏皮,卻又能字字清晰。
不過一炷香,第一道菜餚便被端上桌。
「客官我跟你講,這可是我們樓里數一數二的菜品,鹽水鴨,您就嘗好了!」
說罷,那一盤冷碟便被端了上桌。孔侑細看了那隻鴨,滑嫩的上皮下,是肥瘦相間、鮮嫩多汁的鴨肉。
咬上一口,外皮的顆粒感隨著脂肪一同在嘴中迸發,咸鮮嫩滑的感覺瞬間充斥在孔侑的口中。
欲罷不能,實在是驚到孔侑了,再斟上一碗酒實在是愜意。
此外,孔侑在進門前便發現了那一鍋的鴨雜,原就有傳聞說這金陵鴨雜令人垂涎,今日第二道菜,便是一碗鴨血粉絲湯。
這湯中一撈,滿湯匙的鴨雜鴨胗嚼勁十足,鴨腸香脆可口,鴨肝細膩不澀,還有那黏黏膩膩的粉絲,掛上全鴨熬煮鮮嫩的湯汁一同被帶入嘴中,實在是對味蕾的刺激。
難怪這樓里滿堂的食客,味道不輸自己嘗過的那些玉宴酒菜。
吃飽喝足後,孔侑收拾了行囊,尋上住宿的地方。可正值旅遊旺季,各省文人商客都來到此地遊玩或貿易。走過了幾家都被告知滿人。
「看來今夜只能在外露宿了!」
這對來這裡遊玩的人們並不稀奇,許多人甚至渴望風餐露宿。孔侑來到了秦淮河畔,江水潮動,月光灑落在孔侑臉龐。望著正掛在天上的明月,再看自己一身的行囊,尤其是掛在腰間的那官印。
是責任嗎?是擔當嗎?是對自我的考驗嗎?
腦中突然冒出這些問題,拷問著自己,似乎在為官之後,自己已然迷失。
雖說孔侑讓姑蘇民眾都已安心,但心中卻無法面對的深淵,是整個國。
「不是說,皇上會幫我的嗎?」孔侑以一種撕心裂肺般的語氣朝天哀嘆。
每每夜晚輾轉反側時,孔侑只會想到自己小時在庭院內練劍的日子。那段時間,父親對他極為嚴苛,甚至說到了走火入魔的階段,每日不斷地揮劍、收劍、挨打、受罵,讓孔侑一度認為那不是自己的父親。
想起先前的苦痛,再到父親突然態度的轉變,鄭重地向自己傳授男人的道理。那時愣愣的,聽不明白,到了現在身在異鄉經歷過打壓後才明白,那些身體上的痛苦,與精神上的比較實在相差甚遠。
在父親的教誨說到,只有獨當一面,方能所向披靡。不僅吸收了許多武學元素,對於孔侑來講,文學才是治癒心靈的不二之選,胸膛中的墨心,隨時都想著揮筆篆下千古遺章。情緒雜亂時,也會仰天吟出心中所痛。
此時在秦淮河旁,孔侑亦借酒消愁,卻沒成想這酒精反而將愁思放大,隨即端坐在江旁。
闊交江月天一色,獨步江滸望尋樂。
吾盼醇醴消弭愁,反悔始初擇此路。
似乎詩詞挈著心中的愁思一同飛往了月亮上,心中也好受了許多。
當晚,就在江邊梧桐樹下入睡,柔風裹挾著暖意捲走了孔侑身上的濁氣,梧桐樹下的孔侑似乎得到了金陵的庇護,變得更加堅強。
今日起床,神精氣爽,比昨日好多了。孔侑趁這時便收起行囊,繼續向城中走去。
更悠閒了一些,這次巡遊,不僅是來學習治理的技巧的,更是對自己身心放鬆以更好管理姑蘇的。
說著說著,又走向了一家包子鋪。
這金陵的包子也是一絕,聽說的是跟別人發麵的包子不一樣,聽說金陵的包子小巧玲瓏,卻內有乾坤,是滿滿的蟹黃。
其用的面是死面,比尋常的包子更加薄、細嫩,甚至都能透過皮看見餡。看著籠屜一掀開,那幾個晶瑩剔透,巧奪天工的包子。讓人不忍心觸碰,害怕一碰便破了皮,漏了餡。
果真,第一次吃的孔侑儘管很小心但還是一下弄破了皮。連忙將其塞到嘴中,雖然被燙的整個嘴都在動,但還是能從其中感受到大量鮮嫩的湯汁流入喉腔。
金陵以鮮為主。鹽水鴨的鮮,老鴨湯的鮮,小籠包的鮮。在金陵這座城的幾日,孔侑似乎療愈了自己許多,對家鄉的思愁,對民眾的思愁,對國家的思愁,似乎都得到了緩解。
金陵城內,萬事將解。好好享受這段時光吧,這些治癒的時光,是你唯一快樂的時光。當自我覺悟後,你會發現,世間的苦痛便是自我,世間的愁苦便是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