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有風聲預賊禍
白煙城,原是淵國流放囚犯之地的前哨,地處極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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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皇恩寬容,大赦天下,准許白煙城建立,至今已有十年左右的歷史。
是故,此地之貧瘠可想而知。
白煙城所在尚好,屬於最後一點『綠洲』,再往東而行,是那一望無際的戈壁灘,黃沙漫天,狂風呼嘯,茫茫不見活物。
同理,此地亦是與淵國其他城池相隔甚遠,有那崇山峻岭連綿不絕。
石硯玉和小啞巴沿著官道向西而行。初平坦寬闊,兩側多行人,有驢車,獨輪車往來,四下有沃土良田;路遇岔口,取中而行,道路變狹窄,行人少往;復前行,四下有密林矮丘,路勢上抬,漸而蜿蜒,數里不見人,遠遠的望見那村落在山坳處,周邊鳥獸聲漸起,山風吹拂。
二人這一路行來,走走停停,餓了就吃乾糧,累了就在陰涼處歇息,偶有趕驢車的好心人願搭他們一程。
若問起去向,石硯玉就說去鄉下投靠親戚;若是碰上個健談了,少年也會與人天南地北的聊;無人時,少年便給小啞巴講那《溪夢雜談》記載的趣事,堅定小傢伙修煉的決心,要麼就一起欣賞些山水風景,看那天上的雲究竟像何物。
因是首次外遠門,二人對一切都感到好奇,倒也不覺得枯燥。
只是小啞巴不似石硯玉已經修煉,精力旺盛,體力充沛,她身子骨弱,走上個幾里路就要停下來歇息。石硯玉則用靈氣來幫她緩解酸痛的肌肉。
期間途徑一處窪地,恰巧有野鴨在水中嬉戲,石硯玉便為小啞巴展示起飛石絕技來。只見他隨手撿了一塊紅棗大小的石子,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瞄準其中最肥碩的野鴨,喊一聲『中』,射出石子。
石子如利箭般疾馳,精準命中那肥碩野鴨頭部,伴有羽毛飄零,驚的其餘眾鴨爭相撲水逃入那雜草中。
「好運!好運!今晚可以開葷了。」
石硯玉大喜,沒想到自己心血來潮的一次嘗試,竟然收穫了一隻肥鴨。
少頃,肥鴨被從水窪中撈出來。
石硯玉一看,這肥鴨還未死,只是暈頭轉向,便找了一根結實的藤蔓做個套子將它脖子套住,交給小啞巴牽著。
這可給小傢伙高興壞了,溜著肥鴨跑。
少年卻從打鴨事件中得到啟發,沿路開始苦練飛石絕技,並且收集一些極具殺傷力的石子,欲成對敵手段。
二人又前行一段,天色漸晚。
石硯玉爬上樹木眺望,見得前方有一小村落,有裊裊炊煙升起,便想著借宿一晚。
不多時,二人到了村口而入,見得有一身穿開襟短打,搭短褲的老頭拄著拐杖向外眺望,露出黝黑的皮膚和清晰可見的肋骨。
石硯玉上前問道:「老丈,你在等人嗎?」
天色暗淡,加上老頭又是老花眼,看不清少年模樣,只道:「是的啊,在等我兒呢。他進城賣山貨了,應該在這兩日就回來了。你是哪家的孩子,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吃飯。」
石硯玉道:「老丈,我住在隔壁村呢。老父老母也進城了,我們兄弟沒人管,貪玩了些,不小心迷了路,到了你村來。不知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明日尋路回去。」
老丈道:「哦,那你兩個可真是貪玩的孩子。借宿是沒問題啦,你們沒吃飯吧,我叫老婆子多添兩雙筷子。」
石硯玉眼睛一亮,「謝謝你,老丈。我們還抓了只野鴨,一會兒可以宰了吃。」
「那老頭子我也有口福嘍。」老頭呵呵一笑,道:「行了,那你們跟我回家吧。這麼晚了,我那兒應是不回來了。」
老頭遂領二人進村。
小啞巴一手牽著肥鴨,一手悄悄拉住石硯玉的衣角,委屈巴巴的比劃手勢。
石硯玉摸頭安慰道:「沒關係啦,我下次給你抓只更大的野鴨。野鴨肉很好的!」他咽了口唾沫,老實說他自己都沒吃過。
卻是小啞巴對肥鴨產生了感情,不願宰了吃。
老頭的家就在村口附近,轉眼即到。
「老婆子,再添兩碗筷子,有兩位小客人來了。」老頭推開木門向內喊道。
...隨即,一位慈祥的老婦從裡屋走出。
小啞巴雖然不舍,卻還是搭手老婦燒熱水,褪鴨毛,準備晚飯,乖巧的模樣令老婦十分喜歡。
石硯玉則是向老頭打聽起周邊情況來,主要是想了解那攔在前方,一眼望不到邊的連綿山脈。
老頭便說這山兇險萬分,其內有毒蟲肆虐,猛獸橫行,山魈鬼魅奪人魂魄,終年濃霧瀰漫,沼澤遍地。村民都只敢在山脈外圍活動,不敢深入山中,更別說橫渡此山。淵國都是寧願繞開此山,修要走上數月的進山道。
說到這,老頭很是佩服那些逃難至此的祖輩,為他們這些子孫後代找了塊與世隔絕的好地方,不用受那戰爭之苦。
可是想到而今此地早被淵國涉足,又不免唉聲嘆氣。
隨後他話鋒一轉,談論起近期山賊作亂一事。
石硯玉認真傾聽,記下老頭說的危險之事,暗自警惕。
通常老人聊起來都是沒完沒了的,因為他們有太多的故事要講。老頭說到大山,便不可避免的說到他那靠山吃飯的兒子,再說到白煙城。
白煙城石硯玉熟得很,可算是搭上話了。
好不容易,晚飯做好了,肥鴨除羽毛外,全身上下都被端上桌,半點不浪費,做了一桌全鴨宴,再有三兩碟鹹菜,十分豐盛。
老婦喊一老一少吃飯,二人上了桌還在聊個不停。不過這次輪到了石硯玉來講,畢竟白煙城他熟。
兩位老人聽著少年描繪城裡的一切,便猜到兩個小傢伙是來自城裡的,並不點破,只是好奇他們為何會來此。後半段,石硯玉也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不過兩位老人既然不點破,他便繼續裝傻。
再說小啞巴,本是為死去的肥鴨傷心,可當石硯玉將一塊香噴噴的鴨肉塞她嘴裡時,小傢伙眼眶的淚水便從嘴角流了下來。
隔日,天微微亮。石硯玉叫醒了懷中的小啞巴,對她做了個噓聲的手勢,而後躡手躡腳的開門離去。
少年不想在村民的注視中離開,他們兩個這樣難免令人見之生疑,說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小啞巴困的不行,走路都是頭點地。好不容易繞過了村落到無人山林,石硯玉趕忙找個青石背風地,讓她在柔軟草坪上睡個回籠覺,自己則打坐修煉。
............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當山賊亦是如此,只有兢兢業業才能填飽肚子。
這不,方才日上三竿,一夥六人山賊便選中了其中一條進山道布下陷阱,埋伏在兩側密林中,手持鋼刀,靜待獵物上門。他們六人分別喚作大眼賊、招風賊、闊口賊、黑鼻賊、無眉賊、禿頭賊;這當然不是他們真實的名字,而是為了方便稱呼而起的賊號,畢竟做的是見不得人的活計,真實姓名當然不能隨便說出,又沒什麼文化,想不出好聽的賊號,遂根據自身樣貌特點取名。其中那闊口賊被推舉到老大。
六賊的搶劫重心一直都是淵國修的進山道,不過大活少,閒暇時也做眼下的『小本買賣』。
他們今日運氣不錯,獵物很快就上門了,不用空等一天。
六賊好一陣激動,定睛看去,又立馬垮了臉。
大眼賊頓時低聲罵道:「格老子滴,怎麼是兩個小娃娃,白高興一場。晦氣!」
與他同一邊的是闊口賊和禿頭賊,這二人也泄了氣,不復殺氣騰騰。
闊口賊道:「既是兩個小娃娃,那便放過他們吧。禿頭,你口技好,悄摸過去扮些鬼魅聲嚇退他們,省的破壞咱設下的陷阱。」
禿頭賊正欲點頭,林中忽的傳來一陣鷓鴣聲,卻是這群山賊互相傳話的一種方式。
大眼賊咧嘴一笑:「倒忘了黑鼻那傢伙喜吃小娃娃肉,特別是要活蒸熟了切片吃,說那樣嫩的很。怎麼說,讓他打打牙祭?」
「他既喜吃,有何不可。那便網了這兩個小娃娃,陷阱再布置就是了。」
鷓鴣聲復在林中響起。
石硯玉還是決定闖山試一試,若事不可為,再去走淵國那需要數月時間的山道。
他和小啞巴很快便靠近了那山林,並不知林中藏著吃人的山賊。
「三、二……」大眼賊倒數著少年即將踩入陷阱的最後三步。
恍惚間,石硯玉『聽』到了風聲。
這風聲來的怪異,不像是來自山林間,而好似是自少年心中吹起。
由是他心中一涼,頓步不前。
「咦?」林中響起微不可察的驚疑聲。
小啞巴卻是一腳踩入了陷阱中。
下一秒,地面陡然塌陷,露出一個近兩米寬的深坑來,坑中有軟網。
「咿咿呀呀!」小啞巴驚叫,身形跌向坑中。
危急時刻,一隻手臂抓住了她,將小傢伙拽回。
石硯玉將小啞巴抗上肩頭,二話不說便往回跑。
不稍說,定是遇上老頭口中所說的山賊了。
「追!別讓這個兩個小娃娃跑了,暴露我等的消息。」闊口賊暴喝。
下一刻,六道黑影從林中竄出,手持明晃晃的鋼刀。日光下,這六賊穿著和田裡耕作的莊稼漢沒什麼兩樣,只面色兇狠,對付兩個小娃娃他們也不想著蒙面巾了。
作為山賊,六人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速度飛快,又以那黑鼻賊殺心最為迫切,發足狂奔,轉眼就近石硯玉十步之內。
石硯玉背著竹籠,內有重物,加之抗著小啞巴又增加了負擔,甩不開膀子,速度被極大拖慢。
「小娃娃,哪裡跑!」黑鼻賊伸手抓向竹籠。
石硯玉餘光瞥見,心中陡然發狠,但見他咬牙猛然向前一跳,於半空中高難度的側身回頭,亮出左手,屈指彈出盤衣針。
金光一閃而逝,盤衣針自黑鼻賊眉心穿過,將其擊殺。
黑鼻賊人已死,身體卻因慣性又往前跑了幾步,才撲倒在落地了石硯玉面前。
「哈哈哈!黑鼻,你也太心急了一些。你這是標準的狗吃屎啊。」
其他五賊並不清楚情況,大眼賊甚至出言調侃,直至看到石硯玉已經跑開,那黑鼻賊依舊一動不動,才心知壞事了。
「死了。」禿頭賊落地確認道。
聞言,五賊心中無不泛起寒意。